稍顷,他转身走到雪树下,随海要为他撑伞,被他抬手给挡开了。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前方的雪路,问随海:“她会来吗?”
每一天,他都会这样问。
随海怎么回答呢?
他又不知道夫人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
但随海还是不变的回答:“会的。”
少爷心中自有定见,问他也不过是那么一随口,他并不是要他的答案,他答什么,都影响不了他心中的定见。
殷玄不应声,只是站在那里,任雪花落满狐裘,目视着前方的路面,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她会来的。
婉婉,我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等到你来的那一天为止,不管多少年,只要你来,我就一定在。
后来的后来,殷玄再也无法忘记这一天,忘记这一刻,忘记这一冬的寒雪飘雪,那雪路的尽头,马车轻轻晃荡,马蹄轻轻跌起,掸起地上的层雪肆意飞扬,远景如雾,却又如一个慢镜头,缓缓铺开在眼前,那一头骏马,那一辆朴素的马车,那坐在马车上赶马的人,那扬起的马鞭,那颜色素净的车帘,那车帘掀起的瞬间,出现在风雪中的佳人——
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视线里,撞进了他的怀抱。
当她从马车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殷玄的眼眶骤然一热,他站直身子,一步一步走过去,迎着风雪,迎向他的爱人。
聂青婉还在马车上,就被殷玄一把抓住,扯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他低声喊:“婉婉。”
婉婉,我终于等到了你——历尽半生,历尽坎坷,历尽生死。
第261章自此辞别,来日再见【大结局】
殷玄这一生到底有多少时光是快乐的,细细算起来,好像少的可怜,在他能感知快乐的年纪,他已经不知道快乐是何物了。
后来进了宫,成了她手下要培植的太子,他也没有多少快乐。
要真说快乐的时光,大概就是征战的那些年。
可那些年统统加起来也就是微乎其微的几年,他如今三十岁了,那些年只抵得上他这个岁数的一小半。
如果没有等到他,他的后半辈子,也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度过。
幸好,幸好,他等到了她。
殷玄将聂青婉抱的很紧,紧的恨不得将她勒进自己的血骨里,聂青婉感知到了疼,轻轻哼出声:“疼。”
殷玄一听这声疼,慌的一下子又松开她,看她一眼,忽然弯腰伸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大步往缘生居走去。
随海站在一边,忍不住一个劲地擦眼泪。
任吉睃他一眼,笑着打他:“跟你主子一样没出息,这就哭了?”
随海哽咽着声音,冷风冷袖,却也阻止不住他不停地擦着眼泪的动作,他呜道:“你不知道少爷这一年过的多苦,你不觉得这一幕很感人吗?”
任吉说:“没觉得。”
随海被打击了,说他:“你真冷血。”
任吉耸耸肩膀,重一扬马鞭,将马车往院子里赶,随海立刻抬腿,去开门,将两扇固定的门板打开,让马车能够进来。
任吉是头一回来缘生居,虽然大雪纷飞,但不影响他好奇地打量的眼睛,练武之人,这点儿雪对他而言,也不当事,所以他一下马就开始四处走动了。随海跟着他,不停的向他讲解,师徒二人历尽半生,也最终又成了一个院子里的奴仆。
殷玄将聂青婉一路抱进去,进了门,跨了屋,以内力扫落了她身上全部的雪,将她放在床上。
他们共同度过的那张大床,铺着鲜艳的床单,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归。
他们在这里成亲,在这里洞房,在这里喝了交杯酒,如今,他们也要在这里,度过彼此的漫漫余生。
殷玄将聂青婉放在床边之后就蹲在床边看她,手掌扣过去,将她的两手紧紧的锁在手心里。
聂青婉躺在床上,也侧头看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那样彼此看着彼此。
半晌后,殷玄拿起她的手吻了一下,然后又吻一下,然后抬起身子,去吻她的额头,她的脸,最后是唇。
内力一扬,门窗全部关上,外面风雪呼啸,屋内却热1火1缠棉。
一个下午,二人没出来。
晚饭送进去了,也没再拿出来。
直到第二天中午,殷玄才打开门走出来,一脸容光焕,俊逸逼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那天过后,缘生居因为女主人的归来而渐渐的充满了烟火气。
他们要在这里定居了,自然不能天天吃外面的饭了,之前殷玄和随海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捣鼓过饭,但可惜,两个大男人什么都会,唯独不会做饭,所以基本都是外买。
如今聂青婉来了,就不外买了。
可聂青婉也不会做饭,故而袁博溪把曲梦派了过来,苏安娴把赵以冬派了过来,还有苏府这边的人,知道聂青婉和殷玄定居在了缘生居,也派了一些会做饭会打点的丫环们过来,如此,缘生居就热闹了。
热闹归热闹,开心归开心,但偶尔,跟聂青婉亲热过后,手摸着她的肚子,殷玄还是很介意。
介意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没看到,没有陪伴,她怀她的时候他不在,她生她的时候他也不在。
如今都两年了,他这个当爹的却连女儿长啥样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