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裕听着功勇钦这话,心底里笑了一笑,想着不愧是升到尚书的人,先不管能力如何,至少,这眼力见实非寻常人可比,案子一出来,立马就分析出了利弊,站稳了队伍。
陈裕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拿出真凭实据,不管是谁,皇上都不会循私,这一点儿,相信大人不会怀疑。”
功勇钦道:“当然,皇上是明君,向来依法办事。”
陈裕道:“那就好办了呀,咱们去找证据就好。”
功勇钦道:“天色已晚,找证据也不急在这一时,回家好好睡一觉,等明儿早咱们再去烟霞殿里头,盘查盘查,那炎芨草虽然在烟霞殿,可要出现在寿德宫,还接近了皇后,恰好又在皇后食了秋熘后出现,着实得经过精密的计算,就算这个人知道炎芨草能引秋熘皮里的毒素,可他怎么能推测到皇后何时吃秋熘呢?从这点来看,皇后身边的人也有些嫌疑。”
功勇钦说着,蹙紧眉头,又往宫门外走了去。
他只觉得这一次的案子远比上一回烟霞殿里的那一起还要叫人头疼。
他有些惆怅地想,最近后宫是怎么了,有种风雨压顶之感。
功勇钦轻叹着出了宫门。
陈裕没有走,他还站在原地,想着刚刚功勇钦说的话,功勇钦说的没错,炎芨草在烟霞殿,就算能够跑到寿德宫毒害皇后,也得在皇后吃了秋溜之后,且要带皮吃下。
如果不是带皮吃下秋溜,有了炎芨草也无用。
如果皇后带皮吃下了秋溜,炎芨草没有及时出现,也无用。
那么,悬疑之处就来了,那个人是如何知道皇后吃秋溜的习惯是连皮带肉一起吃的?
当然,这事情可能并不是秘密了。
最近天气热,一大清早起床就感觉身上热夯夯的,皇后又怕热,又爱吃冷果,早上嫔妃们去请安,少不得要看到她连皮带肉地将秋溜吃下。
可就算这个人知道皇后吃秋溜的习惯,又怎么知道皇后什么时候吃呢?
除了近身伺候她的人外,旁人应该不知道吧?
陈裕眯了眯眼,心中对此有了计较后,第二天他比功勇钦早进宫,先去了寿德宫,把昨夜功勇钦的话以及自己的猜测全都说给了陈德娣听。
陈德娣听后,稍有迟疑,沉吟地说道:“你是知道的,随身伺候我的人都是从陈家带来的,不管是何品湘还是采芳,她们对我都很忠诚,绝不可能是她们要加害我,而能近我身伺候的,也就只有她二人,其余的宫女基本没那机会,就算有人被收买,也是徒劳。”
陈裕道:“若不是你身边的宫女,那这事儿就越悬疑了,功勇钦说的没错,就算那个人什么都算计到了,可他怎么就能知道你何时吃秋熘呢?若非近身伺候你的人,万不会如此精确。”
陈德娣手指扣在凤椅的扶把上,眯起眼角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是在早上接见请安的妃嫔们的时候没耐住热,空腹吃了一颗秋溜,后来还喝了冷水,当时肚子并不难受,可等她们都散了后,肚子就开始疼痛难受,你说,会不会那个时候被人抓住了空子?”
陈裕问:“当时请安的人都有谁?”
陈德娣道:“跟寻常一样,一个没多,一个也没少。”
陈裕道:“你闹肚子是在她们离开之后,在她们离开到太医来的这个时间段里,你有没有闻到炎芨草的药香?”
陈德娣皱眉:“炎芨草一直封存在太医院,太后掌权的时候,因知道炎芨草是触秋溜果皮毒素的引子,这药草就一直被禁着,那个时候我还没进宫呢,自没看过,亦没闻过,后来进宫了,这药草又被皇上全部赐给了拓拔明烟,我就更没机会看着摸着闻着了,你问我有没有闻到炎芨草的药香,这不是白问吗,我连炎芨草是什么香都不知道。”
陈裕微微一噎,抚着额头叹了一声:“也是。”
陈德娣道:“是不是拓拔明烟来向我请安的时候把炎芨草带在了身上,进而害得我中了毒?”
陈裕道:“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炎芨草封存在库房,即便拓拔明烟是烟霞殿的主子,她要拿这个炎芨草,也得开库房,而如今,掌管她烟霞殿库房的人是叶准,叶准只忠皇上,若拓拔明烟真拿了药草,皇上一问便知,那她就等于自掘坟墓了,她没有这么傻。”
陈德娣蹙眉道:“那会是谁?”
总感觉这事儿扑朔迷离的很,不深想不觉得可怕,一深想心里头就生出一股无限惊恐突突直跳的感觉。
不知为何,‘药材杀人’那件事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那件案子虽然结了,但其实,幕后黑手并没有找到。
陈德娣虽然很想把那件案子也归结在拓拔明烟头上,可她心里很清楚,那件事并非拓拔明烟所为,一来那药材对拓拔明烟很重要,她断不可能拿出来作妖,如果因此而折了药材,她就得不偿失了,二来吴平是自己的人,如果拓拔明烟真那么做了,吴平定会第一时间向自己报备,三来最后拓拔明烟折损了一名最亲信的人,所以,那件事绝不是拓拔明烟所为。
而陈德娣更加清楚,那件事也不是自己做的。
那么,是谁呢?
华美人吗?
陈德娣眯眼,却没有把这个想法说给陈裕听,在药材杀人事件之前,她曾经让吴平故意传递了烟霞殿里的内幕给了聂青婉,接着吴平就死了,庞林出了事,然后凭空出现了一株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