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明烟笑道:“你这样想,旁人也这样想,可陈家自殷祖帝时期就是三公之一的贵胄,与聂家和夏家共分朝堂,虽然后来聂家出了一位太后,陈家和夏家就远远赶不上了,可到底,陈家是殷祖帝时期的重臣,不说如今的朝堂上已经没了聂家和夏家,唯陈家独大,就算聂家和夏家还在,这个陈家,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素荷道:“可正因为如此,才非要拔出陈家不可呀。”
拓拔明烟明白素荷的意思,可她到底不是少不经事的二八芳龄女子,她经历过施暴、杀人、逃亡、被救、灭族、风光等人生百态,又跟随在大殷太后身边那么多年,再不济,也还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确实,陈家不倒,陈皇后就永远不倒。
可想扳倒陈家,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儿,有可能陈家没有扳倒,她自己反倒被拔除了。
这是很危险的一步棋。
不是她不敢铤而走险,想当年,她帮助殷玄杀太后,那也是一步险棋,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那个时候她敢做,现在也敢。
只不过,当时,她信得过殷玄。
可如今,她却信不过华北娇。
区区一个遗臣之女,何德何能,能够起用聂家,还能扳倒陈家?
呵,真是大言不惭。
拓拔明烟道:“我明白,但只凭一个华北娇,你以为,我们能成功吗?”
素荷抿紧嘴巴。
拓拔明烟道:“若陈家那么好铲除,那这大殷,岂非任人宰割?”
素荷低声道,“娘娘说的是。”顿了一下,又忽然皱起眉头,哼一声,说道,“若不是这个华美人刚进宫,对朝中局势不太了解,也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憨傻劲,奴婢会以为她在想法子害娘娘呢。”她又悄声地问,“娘娘,这华美人不会是皇后的探子吧?我们是不是得提防点?”
烟霞殿生了吴平那档子事儿后,拓拔明烟就吩咐红栾和素荷,将殿内所有宫女和太监们全都查了一遍,但凡来路不明的,或者做事散漫的,对她不够忠心的,全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安排走了,如今烟霞殿当差的宫女和太监,全都是一心忠于拓拔明烟的。
皇后想再做妖,也无从下手。
若这个华美人明着与她亲近,暗地里却帮皇后做事,那她可真就挖坑给自己跳了。
想到上一次请这个华美人来烟霞殿住,她软中带刚地拒绝,还亲自跑到御书房,找皇上赐殿,摆明了是不愿意跟她有什么攀交,可今天,她却毫不犹豫地来了。
也许今日她被困,只能依附于她。
可到底,这个女人的忠诚有待商榷。
是迫于没办法才与她住在一起,与她姐妹相称,还是她早已心向皇后,住她的殿里,只是顺水推舟,那就真的不好说了了。
拓拔明烟眯起那双带着点琥珀色的大眼睛,冷笑道:“是不是皇后的人,咱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素荷问:“怎么试?”
拓拔明烟道:“她不是想用聂家人去对付陈家吗?那就让她去做。”
素荷大惊,“啊?”
拓拔明烟不冷不热道:“不用惊讶,陈裕杀了庞林,这帐我确实要跟他算,既然华美人有心惩治这个陈裕,那就交给她办好了,明日一早你去春明院,就对华美人说,若她能凭自己的能力把陈裕赶出刑部,且让任何人查不到烟霞殿来,那我就会向皇上进言,让晋东遗臣们有机会来朝堂当官,建功立业,再不用做虚有徒表的王侯将相。”
素荷低声道,“是。”又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娘娘,确实很晚了,该睡了。”
拓拔明烟转身,披着夜色进了屋。
第二天天一亮素荷就去了春明院,这个时候聂青婉刚醒,尚没穿戴完整,见素荷来了,她很是诧异,问道:“娘娘醒了吗?是要我现在上前伺候?”
素荷笑道:“小主的品阶虽然低了我家娘娘很多,可到底也是半个主子,哪能让你伺候?我家娘娘还没醒,我只是来向华美人传一句我家娘娘的话,传完就走。”
聂青婉坐在梳妆镜前,浣东在为她挽,浣西端了银盆正往洗脸架上放置,听了素荷这话,二人不约而同的朝素荷望了过去。
聂青婉没转身,只通过铜镜的反射,与素荷对望了一眼,笑道:“你说吧,娘娘有什么吩咐。”
素荷道:“吩咐倒也不算,我家娘娘说……”
素荷把昨晚拓拔明烟交待她的那番话说了出来,并没有瞒着浣东和浣西,聂青婉也没让浣东和浣西出去,等素荷说完,浣东惊的一下子没拿好梳子,梳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立刻跪下去请罪,聂青婉拂了拂手,让她捡了梳子下去,还好浣西已经将银盆搁置在洗脸架上了,不然,那银盆也得跌落,水洒一地了。
浣西立在那里,目光瞪直,锁着素荷。
素荷没看她,只看着聂青婉,笑着说:“这就是我家娘娘的原话,如今我已经传给华美人了,那我就先走了。”
聂青婉道:“告诉娘娘,我必不会让她失望。”
素荷眼眸微紧,说道:“甚好,小主的回答我也会原封不动地转告娘娘。”
素荷离开后,聂青婉又把浣东喊进来,让她继续给她梳。
浣西回神,拿了毛巾往盆里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