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一时无人,绾晴好奇问:&1dquo;李嬷嬷说辞十分有,舜钰表哥是个女的?娘亲觉得有无可能?”想想捂着嘴扑哧一笑:&1dquo;若是换成女装打扮,他倒也十分美貌。”
&1dquo;那老货是疯了。”孙氏颇不以为然:&1dquo;你想舜钰在肃州府学萤窗苦读,经县试、府试、院试得中秀才,现又在国子监里进学,后有乡试,会试及殿试,不说学问才能,非女子难媲及,就他与监生同吃同睡同学,若是个女儿身,怎可能不识破。”
绾晴觉着此言很有道理,又笑问:&1dquo;即然娘亲不信,怎还教她法子,去探那车夫口信?”
孙氏端起茶碗吃茶,瞥她一眼,低声说:&1dquo;她那哑孙子丢得确实蹊跷,前些日子听张夫人私下里讲,京城这几年不太平,有桩案子迟迟未破呢,一帮数人团伙,会劫掠男女老少去,小到剃刮睫,割眼鼻耳唇,大到取心肺肠胆,卸胳膊大腿,再重金卖给需索之人以全其身,若愿再出银子,还能帮着缝补嵌装,医术忒是高明。她夫君在刑部任员外郎,此言理应不虚。”
&1dquo;娘亲是疑哑仆被劫掠或卖去割了器官,还是疑二伯父牵扯其中?他是太医院院使,医术自不在话下。”绾晴脸色一变,倒底小女孩子,打个噤害怕起来。
&1dquo;莫怕,你二伯父瞧着倒也不像,娘亲仅猜测罢了,所以支个招让那老货去探探底也好。”孙氏不再赘述,转而道:&1dquo;你已近及笄,他年嫁入权贵人家,后宅未见得安宁,待人处事就需懂权谋,从明儿起你常来我房里,现教于你做人道理,还不算晚。”
提到姻缘嫁娶,女孩儿总是心乱如小鹿惴惴的。
绾晴也不例外,脸儿微红,笑嘻嘻点头应承,二人又说了会话散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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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膳,看天色还早,舜钰迫着梅逊一道出府,去寻秦兴和他爹秦柱的住处。
府里的车夫辛劳,白日黑夜没个正点,遂专僻处院子供食宿,方便随时待命。
秦柱原也是住在府内,后来酗酒的凶狠,坏了手脚筋,再驾不得马车,被罗管事寻了理由赶了出来,秦仲怜他不幸,每月拨点银钱,这才在外头租了处遮风挡雨的地儿住下。
幸而离秦府不远,穿过金帽儿胡同,再过一座潘家桥,拐入窄窄的菜市巷,因是晚市,地上稀汤汤的湿人鞋,更有摒弃的残茎烂叶东一根,西一片,入眼肮脏狼藉。
卖疏果的商贩大多收摊离去,余下几处卖肉的案子,三五人站成一列操刀。还有卖活鱼的,用柳叶串着红嫩的腮,浸在浅抱桶一汪清水里,鱼腥肉膻混着烂菜叶味儿,直冲人鼻来。
舜钰蹙眉,随着梅逊在幽暗小巷内左弯右拐,终至处破败屋子前停下,推开院门,只见里头乌洞洞的,跨进槛儿朝前走十来步,才见一扇窗里,有茕茕昏黄的烛光摇晃不止。
但闻&1dquo;吱扭”一声门开,&1dquo;谁在那?”是秦兴壮着胆子厉喝。
&1dquo;你大爷!”梅逊吼一嗓子完,嗤嗤笑起来,秦兴急忙举高火折子,亮光处见来的是梅逊与舜钰,唬的目瞪口呆,连奔带跑到跟前来,惶惶急问:&1dquo;爷怎么来了?这里狭小又暗的,仔细被绊了摔跤。”
嘴里边说,边将火折子俯低照着舜钰脚下,一路迎进来。
屋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没女人收拾,到处脏乱不堪,憋闷的人透不过气来。
舜钰让秦兴把窗扇打开来,一阵凉风钻进又绕出,使整个人精神一擞,她四处张望,寻到半旧不的方桌前,坐于长条凳上。
桌前还坐着秦兴的老爹秦柱,不晓得在出什么神,怔怔不搭理人。
他面前摆着磕破一角的空酒盏,旁有一雕花烧窑酒罐,簇的,揭了盖,一股子清冽酒香在鼻息处流淌。
无甚下酒肴馔,仅熝青菜炒面筋此类几碟,另还有一海碗白水煮面条子,洒了把红辣椒,已吃了大半。
秦兴在灶间捣腾半会儿,才掷壶来上了茶水,但见碗里黄渗渗地,看着实难入口。
舜钰笑着让他勿用忙活,吃过一肚子茶来的,现不渴。
秦兴心下更过意不去,却也无奈,转头羞惭惭的对他老爹唤:&1dquo;我在表少爷跟前伺候,你不曾见过他,在秦府里他对儿子最好。”
秦柱听之一动,这才慢慢看向舜钰,双目浑浊且无神,不知怎的,忽儿落下老泪来。
第62章人本善
&1dquo;爷莫见怪,窗门一开,他就迎风流泪,是吃酒吃的。”秦兴见怪不怪,边嘀咕解释,边捧起那碗面条子&1dquo;滋溜”又是一口。
&1dquo;这酒哪里得的,闻着倒厚味香醇。”舜钰盯着酒罐不放,秦兴随望去,绽开笑道:&1dquo;今是个稀奇日子,半个时辰前,三爷才来略坐坐,送了这坛好酒,前脚刚走,可巧表少爷你又来了。”
秦砚昭来过,他来作甚?舜钰心中惊疑不定,抿着嘴默半晌,从袖笼里掏出百钱递给秦兴:&1dquo;好酒需配好菜,吃了才尽兴,我难得来你家一趟,你去菜市口转转,方来时看有卖熟食的小贩,专做熏肠子、烧鸡、炖的喷香的猪头肉,你去各买些回来,慢慢下酒吃。”又吩咐梅逊同他一道去。
秦兴听得嘴里馋,忙放下面碗,接过钱数过,站起与梅逊勾肩搭背,嘻嘻闹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