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只他一个人?”云微皱眉,下意识地问。
&1dquo;也没有别的人了,”刘季思索着,&1dquo;项梁将军确实派了不少人马,不过明日他们才从薛郡走。”
云微低头沉默,刘季看了她好一会,终于忍不住说道:&1dquo;丫头,你问这些&he11ip;&he11ip;”
云微闻言复抬起头回视他,而刘季却止住了话头,萧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1dquo;主公可回来了,上一回府库的记录有参差,我还想劳你再确认一遍。”
&1dquo;有问题?”刘季听他这么一说赶忙跟了过去,&1dquo;完了老萧,我可不一定记得清楚啊!”
上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云微一人立在城楼下。今日之事已大致完成,眼下已近黄昏。她看着城中偶尔穿梭的兵卒,与十余步远处卖酒的摊档,犹豫了一阵,走过去要了一坛。
酒香清冽扑鼻,云微提着它翻身上马,朝着薛郡的方向奔去。
终还是决定去见他。
一路上避着戍守的士兵,云微绕了远路,待找到地方时夜已颇深。她走上了木制的楼梯停在门前,举起手却顿在了半空中。
门却自己开了,后面是一袭白衣的张良。
他看见是她,动作顿了顿,眼底飞闪过的什么云微还来不及抓住,便听他问:&1dquo;何事?”
一直提在手中的酒坛有些沉,云微看着他的视线转到了她的手上。手腕定在一个动作上久了有些酸,她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说道:&1dquo;听闻&he11ip;&he11ip;先生明日走。”
张良看着她的手许久,终究是后退一步开了门。提了许久重物,手掌心隐隐透出酸麻,她看着张良背对着她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而后便没有回头。一片沉默中终是她先开了口:&1dquo;先生的身体可还好?”
&1dquo;尚可,多谢记挂。”张良回道,侧过身拨了拨灯芯,烛焰扯高了些,照得室内也亮堂了起来。云微看着那一簇火光,窗外的树叶随风轻动着,垂眸又说道:&1dquo;韩地在沛县北,还未完全入夏,”她顿了顿,&1dquo;&he11ip;&he11ip;主公十分挂念先生,还请先生多保重身子。”
余光里张良颔,应答的却仍然是不变的语调:&1dquo;多谢了。”
风悄然溜出了窗户,张良侧对着她,目光落在面前不知何处。静默似一堵墙横亘在二人之间,须臾,云微终是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1dquo;先生此去,今后可会再回沛县?”
张良拨动灯芯的动作停了下来。
方才一句话里的波澜似是失了控。云微看着他凝视着灯芯,而后转头朝她笑了笑,却又像没在看她:&1dquo;若有机缘再至沛县,良必会前去拜谒主公,请他不必担心罢。”
这是逐客令了。
云微呆立在原地,眼前白衣的身影转了回去,云微看着,一直压在心底的一句话终是忍不住冲出了喉咙:&1dquo;先生为何要去韩地?”
张良脸上还未消逝的笑容如同木偶被跌碎。
平复着方才不稳的呼吸,云微紧咬着嘴唇看着他,她知自己问了一个冒犯的问题,却仍然想等一个答案。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张良面上的笑容已褪尽不见痕迹,半晌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夜风:&1dquo;韩尚在时,张家五代为相。”
&1dquo;我知道。”云微打断他,已顾不得无礼,&1dquo;在这之外呢?”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却没有看她:&1dquo;良别无所求,只愿无愧于先祖。”
心中似有悬着的细线兀然断开,什么东西高高坠下撞击在心底。
云微的睫毛颤了颤,睁大的双目有些干涩。她上前一步,声音已控制不住漏出了情绪:&1dquo;先生请容我问一事。营中有奸细,先生可知?”
张良的眼神闪了闪,云微却不依不饶地注视着他。他沉默了片刻,答道:&1dquo;知道。”
&1dquo;那先生可知他是何人?”云微追问,几乎没有给他留下停歇的间隙。
张良悬在身前的右手微不可察地握紧,更久的沉默,而后他开口,涩声道:&1dquo;知道。”
冥冥之中心里的什么东西渐渐摇动,云微又上前一步,拼命压制着不稳的呼吸:&1dquo;那先生、先生可有打算将他如何?”
张良阖上了双目。
沉默,如死一般的沉默。
眼前的人影似是在摇晃着,牙齿已将嘴唇咬破。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提起放在一旁的那坛酒,打开举起倾侧。一碗斟满,她伸出手将它递向张良,努力维持着平稳:
&1dquo;我敬先生一碗酒,便当是送行罢。”
酒香如刀割喉,粼粼波光随着执碗的手的颤动而闪烁。
张良凝视着那波澜,抬起头回视着云微,烛光映照下,他一双好看的凤目交织着无法看懂的神色。
他这般看了她很久,终是低声说道:&1dquo;良不沾酒已有多时。”
碗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72章七十一
云微踉跄着退了两三步,整个人靠在墙壁上,似所有力气都被抽去。
&1dquo;你便这样看不起我。”
&1dquo;你便这样看不起我,甚至连我问的问题,你都懒得说真话。”
&1dquo;甚至连我递给你的酒,你都不愿接。”
她说着说着咧嘴笑了,&1dquo;莫不是嫌恶心罢。这坛酒,你不喝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