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莞尔,这丫头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啊,这都想得出。哦,明白了,这是宝贝女儿怕他太生气,要逗他开心。
“还有一种可能。甲肚子饿了站不住,就先出手了,乙立刻现破绽反击,然后甲也现了乙的破绽,改变招数也反击,再然后乙又现了甲的破绽,也改变招数反击,周而复始,永无尽也。”
岳灵珊手舞足蹈比划,讶然道:“咦,手一动就变招,这不就像抽风一样了吗?”
原来会独孤九剑的高手对决,不是变木桩,就是抽风啊,太有个性了。
岳不群想着风清扬神经般抽风的样子,忍不住大笑。
“依我看啊,当年是风清扬想当掌门,所以勾结了少林派杀害同门,没想到少林派出手狠毒,不留活口,最后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当了掌门也没意思。”
岳灵珊的思维一向跳跃:“这次又是他勾结少林,想让大师兄当掌门,他就可以当太上掌门了。”
岳不群无语的看着女儿,这逻辑上真是乱七八糟的,偏偏又有几分与他的推测相近。到底这丫头是直觉准确,还是信口胡说?为什么总觉得这丫头思考的出点有点奇怪,颇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看不顺眼的全部砍死的味道。
岳灵珊理所当然的道:“少林派的秃驴……”她偷偷注意岳不群和宁中则的神色,见他们对秃驴二字没有反应,心中大宽,“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烧杀抢掠,全部都是坏人!”
岳大师姐目视石介,还不快出来现身说法。
岳不群哑然失笑,宝贝女儿又抽风了。
少林的僧人怎么会是恶人?少林派与华山派没有私仇,道之争罢了。道不同,不相与谋,道不同,你死我活。
他也不为少林辩解,由得女儿歪曲事实。纷争之际,你死我活,与其费心费力的解释好人和好人也会互相残杀,不如让众人认定少林是恶人,厮杀的时候,出手还果断些。
石介脑袋里空空的,惊骇得什么都想不出来。原以为已经见过聪明到让人害怕的牛人,没想到与风清扬的狠毒相比,他见过的那些狠人,算得了什么?
风清扬可是连亲手教出的徒孙都能一边利用一边毁灭的牛人!
岳不群够牛够狠吗?明知道令狐冲已经是敌人的棋子,也不过是赶出华山派,对待敌人简直是温情满满的。方证手段多的是,指不定又能从令狐冲身上弄出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换做风清扬,定是干脆的杀了令狐冲,绝不给敌人一丝的可能。
石介瞅瞅岳大师姐,坚定地认为,就是换岳大师姐当老大,手段都要比岳不群狠辣几万倍。
要是岳不群有风清扬或者岳大师姐的三成狠辣,华山派也不会凋零至此。
石介领悟了,原来行走江湖,果然要学岳大师姐,凡是看不顺眼,凡是挡着我路的,全部一剑砍死。
师父不该读那些仁义道德书的,都读得有些……
“怕了?”岳不群严肃的对石介道。
老大问你怕不怕,你敢回答一个怕字?信不信老大打死你。
石介再怎么傻,这种职场基本知识还是具备的,立马昂挺胸,目光坚定,一脸的坚毅,大声道:“不怕!”
“白痴!”岳灵珊鄙视,用力过猛,一看就是糊弄上级。
宁中则气结,身为华山派弟子中的一面旗帜,装得这么假,简直是起反作用,指不定其余弟子都想,华山派是不能说真话的。怪不得自己就是不喜欢石介,换做冲儿……
宁中则心中一痛,冲儿除了说话讨人喜,还有什么呢……
岳不群哈哈大笑,这个徒弟真是一眼就能看穿啊:“其实为师很怕。”
众人愕然,还没开打,老大就怂了,太打击士气了。
岳不群认真道:“少林执掌武林牛耳百年,有多少高手?有多少弟子?有多少武林人士与其密不可分?若与少林战,华山齑粉矣。”
众皆变色,这时候还有心情掉文。
石介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既然看得清大局,为何还要身陷其中,为何不早谋脱身?”这一步步行来,华山派越陷越深,若没有岳不群故意的顺势而为,石介绝不相信。
岳不群笑了笑,指着那风,道:“你看那风中的沙,又何尝不想留在土中?可任它在风中左冲右突,也不过是无奈的随风刁转。嘿嘿,其实风是空,无奈斩不断。埋没几段恩,剩了几多怨。年月消逝中,才悟风中转。”【注1】
长吟中,岳不群留下众多弟子,背影萧瑟,渐渐远去不可见。
洛阳无我庵。
一道黑影掠过,惊起数只夜鸟振翅,凄厉的叫着。
令狐冲提气急追,一路到得庵外,朗声道:“何方高人到此,还请指教。”敌友未明,他不愿惊动了庵内众尼,此处距离庵堂甚远,便没了顾忌,一瞥眼间,月光正照在那黑影手上,依稀便是把胡琴。令狐冲心中一动,立时明白了那人是谁,道:“原来是衡山派莫师伯,晚辈令狐冲多有失礼。”【注2】
那人冷冷道:“师伯之称,可不敢当。令狐大侠,这些日来可快活哪!”
令狐冲躬身道:“莫师伯明鉴,定闲师伯留弟子在此以作教诲,弟子虽然无知,却决不敢对恒山师姊妹们有丝毫失礼。”
莫大先生叹了口气,道:“唉,你怎不知江湖上人言纷纷,众口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