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舒杳把桌上的牛奶插上吸管,舒杳略显苍白的脸映入眼帘,他的脑海中,浮现起刚才的画面。
面对王老师的质问,他很理所当然地解释,是他知道舒杳缺钱,所以让人雇了她遛狗,但她并不知道狗的主人是他,他们也并没有直接联系过。
王老师满脸写着怀疑,说要帮助她,有很多种方式,让一个小姑娘在他家出出入入,他还是一个人住的,这要是传出去,对她名声的影响有多大,他考虑过吗?
沉野没有丝毫否认,低着头认错,说是自己考虑不周。
却没想到身旁的舒杳突然插了一句:“我们是朋友。”
沉野所做的一切解释,都化为泡沫。
王老师怒不可遏离去的背影,仿佛还在眼前。
沉野把牛奶递给她,看似随意地问:“刚才为什么要坦白?”
舒杳接过牛奶喝了两口,咬着吸管默不作声。
她也说不清刚才为什么会冲动地打断他的道歉,明明从理智来讲,沉野所说的,的确是对她,甚至对俩人都最好的拯救方式。
如果王老师相信,最多也就骂沉野几句,或许就会把叫家长的决定收回。
但舒杳总觉得,沉野不该是这样的。
她认识的沉野,少年意气,不是他的错,绝对不会低头。
不该为了保护她,憋屈地把一身傲骨打碎,把莫须有的罪名揽下。
白色的吸管上,出现了一道咬痕,舒杳放下牛奶,冲动过后,没有懊悔,反而是极致的平静。
“我觉得我们没有错。”
沉野眉头轻挑,又问:“所以呢?”
“所以——”舒杳侧过身看向她,目光澄澈干净,透着肉眼可见的坚定,“我们没必要偷偷摸摸、没必要在学校装陌生人,更没必要,为了保护我,揽下不该你揽的罪。”
沉野沉默许久。
末了,他低头看着黏到他腿边的小饼干,心软地挠了挠它的脖子,话却是对舒杳说的:“生平第一次被喊家长,不紧张?”
舒杳攥了攥拳头:“有什么好紧张的。”
*
好紧张。
尤其是呆坐在寂静到针落可闻的办公室里,这种紧张感仿佛被放大了百倍。
来之前,舒杳已经跟舅舅舒明坦白了被喊家长的原因,因此舒明并没有多问,只是笑呵呵地朝王老师递了支烟。
王老师抬手拒绝,神色看着还算平静:“舒杳舅舅,我想事情呢,舒杳应该也已经和您说了,不知道您对于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舒明高中毕业几十年了,一听老师发问,还是如临大敌地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大腿上,规规矩矩地回答:“我已经严肃批评过她了!”
“那就——”
王老师的话还没说完,被舒明打断。
“缺钱可以和大人说,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这点钱还是拿的出来的,高二这么重要的时间段,怎么可以为了一点钱浪费时间呢
?王老师您说是吧?”
王老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话倒是也对,但是目前,另一个问题显然更严重一些。”
“另外?”舒明疑惑不解,“另外还有什么问题?”
“就是关于舒杳和男生交往过密的问题。”
“啊,这个我也听说了。”舒明憨憨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但是我觉得,小孩子嘛,谁没有点青春的……那个叫什么?抽动?萌动?”
舒杳扯了扯他的袖子提醒:“悸动。”
“哦对!悸动!”舒明点头赞同,“青春的悸动,王老师,不瞒您说,我跟我老婆,也是高中同学,那时候啊,我追她追了好一……”
王老师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抬手喊停:“舒杳舅舅,这样吧,我们等男生家长到了,再一起说吧,您看怎么样?”
“也行。”舒明低头理了理外套下摆,看向舒杳问,“我今天穿的还过得去吧?第一次见亲家穿成这样会不会有点寒碜?你也不早点跟我说,我好去买套西装。”
舒杳:“……”
王老师:“……”
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王老师赶紧起身开门,看向外头打了声招呼:“沉太太。”
舒杳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白色风衣,妆容精致的姐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要不是王老师的称呼透露了她的身份,舒杳真的很难相信,这居然是沉野的母亲。
钱曼青进门之后,先是看了舒杳一眼,眉眼弯弯挥了挥手。
舒杳一愣,两秒后才扬起嘴角,微微点头回应了她。
钱曼青又看向一旁的男人,主动伸手道:“您好您好,您就是舒杳的舅舅吧?我是沉野的母亲,我叫钱曼青。”
“您好,舒明。”舒明起身跟她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