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商人的商业嗅觉都与雷尔夫同样灵敏,因此在短短不到一天内,他们都得出了与雷尔夫相同的结论,那就是——完蛋了。
准确来说是快要完蛋了,作为一群垄断一个地区某种材料供应的商人们,他们的很大一部分资产都以货物的形式存在而不是金币,就是在低价买入和高价卖出的一次次循环之中,他们的钱才能够为他们带来更多的钱。
可是现在在阿拉瓦和他们自己的努力下,这种良性循环已经停摆将近四天了,如果继续让阿拉瓦这样下去,那么大家破产就是早晚的事情,因此所有商人在未经商议的情况下十分默契的达成了相同的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开业。
命令一道道传达下去,盖斯城的很多商铺重新风风火火的开了门,很多商人甚至担心自己的雇工偷懒而来到商铺亲自坐镇,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能不能挽回一部分成本就看这最后一波了。
老主顾,我们只要老主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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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区,原货物集散市场现在挤满了等待着老主顾的商人们。
拉法尔,布匹商人,主要在东区的集散市场进行大宗布匹交易,常年做着西区,也就是那些身份地位高于平民,但又低于贵族的人群的衣服生意。
一般的平民每年家中若是能够结余两个金币,便可以应对来年家中绝大多数的变故,这类平民眼中的好生活就是饿不死,冻不死,病不死,有件衣服穿。
这类人的生意拉法尔是不屑于做的,根本没有什么赚头。
而北区上流社会的服饰生意虽然拉法尔多年来心向往之,但是无奈雷尔夫财大气粗,在拉法尔尚未作为商人出道时就已经将上流社会的服饰供应完全把持,因此多年以来拉法尔只能和自己在西区的生意受众一样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这类人群有着显着的特点,那就是爱穷显摆,是字面意义上的穷显摆。
事实上西区内部的收入差距远比南区要大,如果一个家庭每年的结余达到了十个金币,那么这个家庭就已经具有了进入西区生活的资格,只不过是从南区的上等人变成了西区的下等人罢了。
西区的上等人一般年结余在五十到一百金币左右,若是每年能够攒下过一百金币,如此几年之后就有了进入北区生活的资格。
南区的平民穿件麻袋就敢出门,北区的人上人地位在那里,不需要过分花里胡哨的衣服,只有西区的人们,最喜欢华而不实的布料来彰显自己不怎么丰厚的家底。
拉法尔吃透了这一片市场,长期与西区的十七八位裁缝保持着稳定的联系。
拉法尔在木凳上艰难的度过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日暮西山,没看见一位老主顾。
他的额被汗水浸透,面色像身后的藏青色布匹,整个人如同一座将要爆的火山,没有一个雇工敢于上前提醒他已经到了收摊的时间。
终于,拉法尔僵硬的面庞上挤出一丝笑意,他用已经僵的双腿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挥着手向几米外的路人喊道:“博格!我这里开业了,不来看看吗?”
博格就是一位在西区工作的裁缝,也是拉法尔的老主顾之一,拉法尔从他前进的方向判断其目的地并非阿拉瓦百货铺子,因此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路人,也就是博格被这一声惊叫吓了一哆嗦,转头现是拉法尔,他悠闲地走到拉法尔的布匹摊位前笑问道:“拉法尔先生,几天未见怎么消瘦了些?”
“唉,你也看到公告了吧,前几天不知怎么回事,浑身难受,都没有好好吃饭,这不是今天病一好我就来了嘛。”拉法尔对于罢市一事有些忌讳,只能强颜欢笑然后迅拉开话题,“比起这个,不如看看我这新到的料子如何?”
拉法尔一把推开身后准备接客的雇员,开始亲自为博格介绍起了几种新的华而不实的布料。
“博格老弟,你看看这个,是从南境公爵的领地新进来的布料,你看看这柔软度。。。”
博格看着拉法尔僵硬的笑容,脸上有些似笑非笑。
要是放在以前,拉法尔可从来没有这么热情过,自己每次来都是几个半死不活的雇工为自己有气无力的介绍,最后买了六尺的布回到裁缝店一看还只有五尺八。
博格想到了在拉法尔这里受的委屈,又想到了自己在阿拉瓦的店里购买布料的场景:不但有说话温柔的服务人员为自己介绍每一种布料的好坏,还有着送货到家的便利服务,出门进货也不用自己驾着马车,回到家用自己的软尺量了又量,没现一点缺斤短两,最重要的是,那边的布料比这边便宜太多。
博格作为一个裁缝,最看重的就是布匹的价格,其次是自己的面子,最后才是便利程度。
在阿拉瓦的店里,他的三个愿望直接被一次满足:他不但有了比以前进价低很多的布匹来源,还受到了宾至如归般的接待,最后还能享受外送到家的服务。
他妈的,阿拉瓦义父在上,拉法尔是谁?真不熟。
尽管如此,博格还是认为应该给自己不堪回的过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语气平缓地说道:“拉法尔先生,您的这批布料真的很好,我想知道它的售价是否也这么令人满意。”
拉法尔闻言嘴角更加上翘,“博格老弟,这种布我给别人都是六个银币一尺,咱们两个都这么熟了,给你就五银币一尺就好。好哥们来多少?”
“我来你妈!”博格此时完全抛弃了自己好好先生的面孔,反而换上了一副讨债人的嘴脸,他一记直拳打在拉法尔的肚子上吼道:“婊子养的拉法尔,一样的东西阿拉瓦那边卖三银八十铜一尺,你他妈的卖五银币,你怎么张的开嘴?”
“我。。。”拉法尔像虾米一样弓起身子,只觉得自己的早饭和午饭要在胃里完成大融合,他想说话却不出声音,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
“我你麻痹!”博格照着拉法尔的脸又是一记摆拳,“他妈的,老子在你这买了十年的布,不知道被你这个婊子养的骗去了多少金币。”
拉法尔倒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的早饭和午饭争先恐后的从嘴里涌出,耳边只回荡着摊子被掀翻的声音和博格的叫骂声,“别再让老子看见你这狗养的东西。”
博格掀了拉法尔的布匹摊子然后骂了个爽,看到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便径直钻出人群扬长而去,直到此时一个个木讷的雇员们才敢于上前一边搀扶拉法尔一边慌乱的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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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法尔被打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商人圈子,众人纷纷害怕自己就是下一个,作为曾经的垄断者,他们没有任何一个敢说自己在售卖时没有狮子大开口,出门坐镇的商人们纷纷逃回自己的住处,本就在家的商人们更是被吓得不敢出门。
这下子,没有人想见老主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