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江太后气极,但几番调查也只是家里姑娘互相陷害彼此落井下石闹出来的丢人丑事,和那个即将被赐婚的对象全无干系。
只是,当她打算再度换人摆布某人的婚事时,护国寺里那位老成持重的方丈在万佛法会中当众言说某位故人神魂不安,需要后继血脉斋戒护持三年,言语间矛头直指众人皆知的先太子。
后来,宫中赐下旨意,命长平郡王入护国寺斋戒茹素三年,以慰故人。
京中第一场雪落下时,暂居护国寺内的薛慎等来了一位期待已久的访客。
欧阳勋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厚重冬装,边被儿子扶着艰难迈过高高的门槛,边喋喋不休的抱怨,“说了不用你陪着,你专心忙你的事去,我自己一个人正好,需要照顾的话我会吩咐下人,不用你在这里碍眼。”
深知自家老父亲的执拗性子,欧阳学士但笑不语,只安安静静的陪在一旁,至于老父亲的一番话,权当耳边风。
薛慎前来迎客时,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除了欧阳家的侍从,外面没有任何多余人等。
从梁州回来到现在,他除了接到两封来自欧阳大儒的书信之外,密州那边再无来自任何人的音讯。
对方既从未过问在意过他屡被赐婚之事,也未对他的招揽有任何回应,堪称是杳无音讯。
欧阳勋注意到眼前年轻人脸上那份期待落空的失望,见状笑眯眯道,“殿下,你同我之间的那个赌约,现在看来是你输了。”
“凤凰山的小寨主,并不愿意投靠你啊。”
第16章
在梁州同欧阳勋会晤时,薛慎同对方谈论更多的并不是他的才学智慧与为君者的德行能力,这位大儒反倒十分关注他同桐花之间的交集。
那场会面从午间持续到晚上,足足耗费两个多时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一个看似儿戏的赌约。
欧阳勋说,“若是殿下能招揽到沈家那个继承了外祖父衣钵的姑娘,能让她成为你麾下僚属帐下猛将,到时老夫甘愿俯称臣,纳头便拜,愿同殿下一同周济这千疮百孔的江山社稷。”
薛慎很清楚欧阳勋立下这个赌约的目的。
一个野心勃勃心怀不臣之人,若是不能纳为臣属,来日就是心腹劲敌。
这个劲敌,无关男女。
当初南下密州之时,老师就着重提过凤凰山的小寨主,他当时对这个尚未谋面的姑娘做了许多设想,但都不及真正与她相遇接触之后感悟深刻。
来自对方的喜欢爱慕他可能感受不深,但那份蓬勃的野心与赫赫扬扬的狂妄无忌,却足够扎眼刺心。
当初梁州离别之时,他已经有微末的预感,自己可能不会得偿所愿,但在归京后等待的这许多日子里,他依旧怀抱了一份不切实际的小小希冀。
薛慎很清楚自己不该失望,也没理由失望,毕竟当初对方并未给出一言半语许诺,可此时看到独身入京的欧阳先生,那份本不该存在的失望却深深的扎根在了他心底。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期待对方的到来。
即便不是为了来投奔他效忠他。
“看来殿下心情不大好。”欧阳勋笑道,“想来很是失望今日只看到我这一位不之客。”
“先生说笑了。”薛慎抬手行礼,“欧阳先生愿意入京,愿意来见我,已然是我和天下百姓之幸。”
一对彼此有意的未来君臣在飘着雪花的寒冷冬日开始了一场推心置腹的深谈。
外面,雪花飘飘扬扬,寺院中白梅飘香,当这天晚上送老先生下山后,薛慎终究是没睡好。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屋子里飘荡着熟悉的药味,就在五日之前,他收到了来一份来自程老爷子为他调理身体的药方,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思绪漫无边际的延展,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身体要紧,终于在许久后睡了过去。
只是,睡着时眉心依旧紧皱,半点不见展颜。
冬日夜里的京城,滴水成冰,寒风肆虐。
欧阳家的府邸里,此时桐花正同欧阳老先生与欧阳学士对坐饮茶。
“夫子的茶艺还是这般出色,只可惜,萧庭那小子死活不肯随我入京,不然,我必要把人放在夫子跟前好好教导一番的。”
闻言,欧阳学士面露笑意,“看来小少爷近些日子十分懈怠,惹得小寨主非要把人送我这里吃些苦头。”
桐花无奈道,“虽说我不指望他学出什么名堂,但日日总是那么喜欢逃避懈怠,就算是为了磨磨他的性子,我也要压着他努力。”
“长姐如母,小寨主为了小少爷,可谓是事事思虑周全。”欧阳学士道。
“你们先别说闲话了,”欧阳勋打岔道,“小寨主,听闻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各地巡视?”
桐花点头,“梁州不稳,其他各州也有些情况,临近年关,正好抓紧时间去各地巡视一下产业。”
“不止如此吧?”欧阳勋笑道,“我怎么觉着你这趟出门,别有所图呢?”
“先生犀利精明,小辈佩服。”桐花笑着称赞了两句,“此举确实有一举多得的意思。”
“今日你不愿陪我一同去护国寺,心里想必自有主张,老夫冒昧问一句,小寨主打算何时去见殿下啊?”
桐花略想了想,笑道,“我掐指一算,后日十五是个不错的日子,适合去寺里拜访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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