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来,南国天灾甚多,收成亦是一年比一年少。之前我们所夺的粮草,对于南国而言,不亚于失去数万兵马。弘安帝若是在此时再度征粮,定会引起民怨。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到时候,陛下不必费力便可轻易拿下南国。此为上计之上计……”
罗律道:“苏先生所说的上计之上计仍需一个前提,弘安帝并非愚人,他定也知晓再度征粮的后果。如今我国已是占领了南国大半,东西南三军亦是处于上风,何不乘胜追击直攻都城盛京?”
苏莫离瞅了罗律一眼,“罗太尉似乎有些性急,方才我还未说完,你便急急抢了下去。事到如今,自是该乘胜追击。”
萧宁沉吟片刻,方指着案上的地图道:“再行数十里,便是南国要塞飞林。只要攻下飞林,便可与三军汇合,齐攻盛京。”
苏莫离若有所思地盯着地图,良久,他道:“飞林至关重要,定是步兵重重。之前我所探查出的兵力人数,如今也不能作准。经探子回报,飞林内的兵马连夜重置,究竟有多少,我也未能知晓。”
萧宁的神色也不禁严肃起来,她扫了在场四人一眼,“飞林一战,决定成败,莫要掉以轻心。”
众人纷纷应“是”。
。
过了几日,大军行至飞林。
萧宁作为统帅,一身银白色铠甲,坐于银鬃马上,她长眉轻扬,身后的十万大军在冬日阳光下赫赫生威,暗黑色的铠甲泛着冰冷的光泽。
而飞林城墙上,站着一个同样身穿银白色铠甲的男子,只见他眉目含怒,目光灼灼地盯着城下的萧宁。
萧宁心中微愕,南北之争已过大半年,她本以为她和南宫白两人的对决会是在最后,她是万万没有料想到在飞林一役中,就会与南宫白碰面。
南宫白也是万万没有料想过这样场景。
昔日枕边的佳人,转眼一变,就成了兵临城下的统帅,那深沉的眸光无情地扫过本是属于他的一个又一个的城池。昔日完好的国土,竟会在曾是自己枕边人手里丧失了大半!
念及此,南宫白心中的那一丝柔软顿然全无。他目光若箭,狠戾地射向了城下的萧宁。
萧宁毫无畏惧,她一一接下利箭,扬眉朗声言道:“若不是你弘安帝率先挑起,也不会有南北之争,亦不会有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尸堆如山。无数冤魂皆因你一时之贪所造成。弘安帝,南国迟早是我北国的囊中物,你若心存仁慈善念,理当知晓何为明智之举。”
附着了内力的话语,所有在场之人皆是声声入耳。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投降!投降!”
……
十万大军齐声大呼,气势如虹,响彻九霄。直到萧宁扬手,方“唰”的一声整齐停下。
她仰颚看着南宫白。
南宫白的面色极其难看,他冷笑一声,“即便只剩一兵一卒,南国也不会投降。当权者,仁慈应有。但泱泱我国,又岂会落在萧家手中!”他横眉冷对,眼里忽闪精光,“更何况,谁赢谁输,不到最后又有谁知晓?”
说罢,他举弓拉弦,绷的一声,羽箭划空而过,不偏不差地落在了萧宁的马前。银鬃马似乎受到了惊吓,嘶鸣一声,马蹄晃动。
萧宁一扯马缰,制住了不安的马儿。
她道:“弘安帝,这路是你自己所选的。你莫要后悔!”
她扬手一挥,冷声道:“攻城。”
南宫白亦是冷声道:“备箭,守城!”
十万北国中军在萧宁一声令下后,纷纷变换阵势,战车枪矛利剑云梯群涌而上,条理分明,配合无间。而飞林城上的士兵们也纷纷拉弦射箭。
箭雨纷纷,马蹄声声;血溅四射,一片厮杀。
倏而,只听“轰”的一声,飞林城两侧贸然出现了两支军队,蓝白相间的战旗飞扬,其上赫然写着鲜红的“南”字,是南国的军队。
罗律与皇榕堂舟率兵于阵前,见此,迅对望一眼,瞬间又变换了个阵势,皇榕负责左边,堂舟负责右边,罗律主攻飞林城。
而萧宁与苏莫离则是策马飞奔到了一处临时筑起的高台,俯望着战况。
苏莫离道:“看来弘安帝亲自上场,大大鼓舞了士气。”
萧宁颔,“诚然,飞林此战,看来甚是艰辛。苏先生,你认为此役,我们有多少胜算?”
“五成。”
萧宁微愣,“朕以为苏先生会说六成。”
苏莫离摇头,“弘安帝如今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一旦飞林城被我们所攻破,南国生死也就在陛下您的一念间。是以弘安帝定会尽力与我们在此一搏。这里的南国精兵,不可估量,且方才弘安帝目露精光,士兵亦是自信满满,此役定有后招。”
萧宁闻言,神色凝重,用长镜瞰望负手立于城墙上的南宫白,只见他唇角微扬,似含深意。
“弘安帝如此怡然自得,毫无慌张之色,看来,这后招十分了得。”萧宁回眸,对苏莫离扬眉一笑,“不过也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后招再了得,我们也可应付。再说,还有苏先生呢。”
话末,萧宁眨眼一笑,眸光熠熠生辉,即便是一身英姿飒爽的铠甲也难以掩住娇媚女儿倾城色。
苏莫离眯眼,心中竟觉这抹笑靥灿若骄阳,冬日深寒瞬间消散。他垂下眼帘,声音低沉,“我定当尽力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