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一来,宣布宴席开始,一群侍女手捧各种食器鱼贯而入。司空夫人曹氏性情彪悍,故府中无貌美婢女,出来侍奉的侍女也只能称得上面目整齐能入眼罢了。
侍女将酒肉等物摆放在食案上后,面朝主人趋步退下,动作整齐一致。
“诸位随意。”王导笑道。
主人既然这么说,虽然一开始有些年轻郎君有些拘束,但渐渐的在喝酒中也放开了。
宴会上宾客共欢,有酒有肉,怎么能少得了以乐佐酒呢?不过太早将家中养的舞姬拉出来,未免太有失格调。因此王导起身请客人起身以舞相属。
王导请的是郗家郎君郗愔,王郗两家交好这是建康众所周知。所以王导先请郗愔相舞,宴会中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庾亮在苏峻之乱后自请外放,不过颍川庾氏也并没有因为如此而衰落下去。反而把手里的烂摊子给王导了。
如今琅琊王氏比不得当年王马共天下的时候,王导在此时更加需要朝中重臣的相助。
王导的努力并不是没有效果,陶侃庾亮皆对他虎视眈眈,但是到了现在,仍然还不能实质上对王氏怎么样。
舞过一回,王导返回席中,他年纪已大,方才一番转圈举手,头有些晕,如果再请宴会中的客人每个人来一次,恐怕王导就要头晕目眩直接晕倒了。
不过要是直接让舞乐上来,又实在是不尽兴。
王导看过一圈,他看见谢鲲之子谢尚,这名郎君颇有其父之风,清畅似达。
王导笑道,“听闻祖约善鸲鹆舞,不知可否让我等一饱眼福。”
鸲鹆舞原本是洛阳市井内兴起的民间舞,在酒坊茶肆内很是流行。但好奇尚异的名士们对此也很是欣赏。果然王导此言一出,宴席中人的眼光全投到那个姿容出众的青年身上。
陈郡谢的门第在建康并不算得上很高,只见这位郎君施施然从茵席上起身,宽大的袍袖拢在一处下拜道,“在下献丑了。”
说罢迈步离席,谢尚去换过一套衣裳走到厅堂中,展开手臂,衣裾如同流水般流展开来。
所谓鸲鹆舞就是模仿八哥,谢尚抬起手臂,足从裳中缓缓提起,如同一只鸟雀跃在枝梢上,神色自得自在。
“我等击拍为谢郎伴奏吧。”王导见谢尚舞姿,环顾左右宾客道。
“善。”王导的提议顿时得到宾客的同意。
众人为谢尚击掌为乐,在节奏明显的掌声中,谢尚面上悠然自得的面色突而一变,乍惊回顾望,身形展开来,如同凌空飞翔。
众人看得目不转睛。
王导看得入神,心中有所触动,说道,“真令人想起安丰。”
宾客听见,讶然。
安丰是王导族兄王戎,是竹林七贤之一,入晋之后封安丰侯。这评价不得不说是高。
“曾听闻谢豫章与竹林七贤把臂入林,如今谢郎颇有其父的风韵,谢家门庭也要光耀起来了。”宴席间有人窃窃私语。
谢尚翩翩起舞,对席间那些言语充耳不闻。这宴席中起舞倒有几分不如独自一人在竹林中,高唱曹子建诗歌,只有风,竹林,还有……一个稚女。
谢尚想着也觉好笑,一个小小的稚女,竟然能把两个仆妇甩开走的这么远。
手滑下,袍袖随着他动作垂在手腕处。
“善!”四周都是宾客的赞叹声。
谢尚唇边含笑。
不久之后,王导将谢尚聘为掾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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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没有去会稽,就代表着这整个夏日都不必去了。顶着炎炎的日头坐在牛车里赶路,那是受虐!还不如在府中深室里呆着呢。
王翁爱在带着一群小侄子吃红豆沙,红豆这会老早就用了,红豆生南国,在这里红豆总是要比北方多的多。红豆多甜味,夏日里采摘来,泡上一个半时辰,加糖水熬煮出来,冰镇过后口味极佳。
王翁爱抬头一看,望见一群光脑门和冲天辫。自己俨然一孩子王。
“阿姊。”
“姑母。”
两个童声同时响起,王企之嘴角还带着一点红豆沙,他听见王妙容的话,转过头看着比自己大的侄女。
王妙容闭了嘴。
王翁爱见着,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会辈分挺压人的,一族里头可能小辈比长辈的年纪还要大上许多,但是只要是长辈,哪怕是白了胡子有了一大群孙子都要行晚辈礼。
穿越前她从来就没意识过什么辈分问题,不过穿过来现她在现代的那一套完全就不能用到这里来。这里无论在世家还是在寒门,宗族观念极其浓厚,虽然一损俱损的道理在琅琊王氏并不是十分适用,但是一荣俱荣却十分适用。
说实话,她一开始还真的有些不太适应。
“阿姊,这回怎么不加冰啊。”小孩子正是贪吃的时候,就算腹中不饿,也想着吃些好吃的。
“上回才腹泻,又不长记性。”王翁爱没好气的伸出手戳弟弟额头,上回吃多了冰拉肚子,这会好了又惦记上了。
“上回是食多了!”王企之辩解道,“这次只用一点,只一点!”
“又来妄言。”王翁爱才不信王企之的话,小孩子的话她老早就见识过。在零食上面完全就做不得数,说好只吃一颗到了吃下去就撒娇打滚闹着要了。
下面的几个毛头侄子见着阿叔被姑母毫不留情的掀底,心里忍不住乐呵,孩子都小,还不懂得掩饰情绪,结果几个孩子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