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走得格外的顺利,甚至时不时有人过来帮助他们。鲜卑人并不是什么多有道义感的人,弱肉强食趁火打劫,这些事鲜卑人也会做的,但是秦萱没有遭受到骚扰。或许是之前她得了贵人的青睐的传闻,那会三十头羊到家里的时候,周围好多人都跑来看热闹,尤其上回盖楼家里又丢出一个缺了脑袋的尸体,这下有心思的也该老实下来了。
到了龙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龙城在之前并不是一个荒凉的城池,龙城这地方原来在汉代的时候是代国的国都,就是汉文帝呆过的。离匈奴鲜卑这样的游牧民族很近,因为位置重要,在朝廷南撤之前,都有派人驻守在这里的。
只不过龙城曾经被匈奴攻打过,后来又在汉人和鲜卑人手里换来换去,就算再繁华也得没落下去了。
城中原先汉人留下来的屋子不少,就是需要修缮,不然直接住进去,会外面下大雨里头就下小雨。
秦萱蹲在屋顶上,手里拿个锤子叮叮当当敲个没停,那边的盖楼兄弟俩也在忙活。倒是贺拔氏和秦蕊做一些比较轻松的活计。
正忙活着,须卜涉归这时候找上门来,就瞧见秦萱蹲在屋子上头修房子。
秦萱袖子卷起来,露出两条胳膊,她身形不显,瞧上去好像只是一个瘦弱的少年,他才到门口还没出声,那边就有一个年少的男子急急忙忙走来。
安达木也跟着大队伍到了龙城,见识过大棘城的繁华,他说什么也不肯回到自己的故乡了,哪怕自己的族人都在那里,对于他来说,外头的世界正精彩,他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做一辈子的猎户。
“咦,你不是那个……”安达木见到须卜涉归,就认出他来。年轻人的记性格外好,尤其上回那事他印象深刻。
“是你啊。”须卜涉归也记得这个经常到盖楼家的小子,“你看上这家的小娘子了?来的这么勤快!”
“胡说八道。”安达木黝黑的脸上红了红,他已经找好居住的地方了,随便收拾一下就来找秦萱。反正他眼下就是一个人,再收拾也就是那样。
“瞧,脸都红了还说不是,”须卜涉归对安达木有些印象,这小子算是有几分胆量,当初旁人以为这家里犯了事,人人躲避不及,他倒是找上门来为这家争辩。
“小心点,这小娘子年岁还有些小,她那个阿兄可不是好相与的。”须卜涉归想起那具身分离的尸体,哪怕自个是上过沙场的,都忍不住打了个寒蝉:下手之狠,恐怕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对方留下一条命。
“我不是……”安达木听他说自己对秦蕊有意,吓了一大跳。他从来将秦蕊当做自己的妹妹,尤其秦蕊还那般小,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心思,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不是那种心思,别胡说!”
“好好好,随便你。”须卜涉归懒得去管别人的私事,反正怎么样都是安达木自己的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只不过是来看人而已。
“说起来,你来干甚么?”安达木想起这家伙几乎不干好事,立刻警觉起来。
“哈哈,我来看自个的兵不行么?”须卜涉归摆摆手,他一早就看中了秦萱,自家小子是个娇贵的肉,上一回被秦萱打的满地找牙,他上门找麻烦,但心里还是敬佩这个人的。至少没使阴招,一人对俩,不管怎么说来都赢的光明正大。
秦萱修完屋顶,喉咙里渴的快要冒出火来,下了屋顶,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水囊,抬头就见着安达木和须卜涉归站在门口。
贺拔氏坐在一旁的胡床上,喝了一口羊奶。贺拔氏早就见到那边的两个人,只不过装着没看见。
院子里头忙的很,从大的到小的,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来的精力去管其他的人。又不是客人,有话直接进来说就是了。
“你来了啊。”秦萱这话是对安达木说的,她回过头来看到了须卜涉归,“怎么就来了?”
她和须卜涉归说过,等到家里在龙城安定下来就和他说好入军还是不入军的事。但是这么早人就来了,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须卜涉归满脸笑容走进门来,“大单于称王了。”
“啊?”秦萱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会儿消息滞后,慕容家已经先进入龙城,他们有事普通的部民,消息自然是要落后一些。
不过她也不关心慕容奎称王。
“……”院子里的人听到须卜涉归这话面面相觑,好像不明白这称王了和过去有甚么不同。
“这大单于称王了……有甚么不一样吗?”盖楼犬齿挠挠头,想不清楚里头有什么关系。
“自从周朝以来,汉人的爵位等级就一直是王公侯伯子男,”秦萱瞧见满院子的痴相,干脆给他们解释,“单于原先被朝廷册封为辽东公,称王算是向上了一级。”只不过是僭越称王。
不过司马家的皇帝自己都朝不保夕,在江南被世家或者是流民帅撵来撵去,慕容奎僭越称王还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事。
比起匈奴和羯人,慕容鲜卑到现在才把自己的野心给露出来已经算好的了。
“哦哦哦……”盖楼犬齿应了一声。
那边的安达木摸着头憨笑着来一句,“还是听不懂……”
“咳咳,反正就是大单于更加厉害了。”须卜涉归点点头,刚刚秦萱说的他一个字也没听懂,汉人的东西老难了,刚刚说的那几个词是用汉话说出来的,夹在鲜卑话里,他完全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