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兄兄手下兵马无数,而他手里有甚么!”阿单氏咬牙骂道,“晋阳一代乃是你兄兄的地方!若是你兄长打来,看他如何!”
“他才不傻呢。”皇后冷笑道,“这片天里,又不只是有我们步六孤家一个,掌兵的人里头是兄兄最大,可是还有其他人。”
“你怎么说这种丧气话!”阿单氏气道,“不过如今,乃是要保全你和皇子。”
只要皇帝一日不下废后诏书,女儿和外孙就占着皇后和嫡长皇子的位置,若是儿子和侄子们打来,天子自然给换掉,但是坐上皇帝宝座的必须是自己的外孙!
嫡长皇子继位,乃是名正言顺!
“保全……”皇后转过眼眸来看着母亲,她微微失去神采的眼中终于是落下两行泪来,“家家,如今我和大郎谈何保全呐……”
她算是看透了元悟这个薄情郎,如今已经和步六孤家撕破脸,不死不休,她这个来自步六孤家的皇后又怎么能保全?弄不好到了如今还未下废后诏书,皇帝已经是觉得仁至义尽,至于其他,恐怕他也不会再给了。
不给便不给,当她稀罕不成?皇后心中恨恨,最坏也不过是一道诏书和一杯毒酒,他还能怎样□□自己?
步六孤家的大军来的飞快,天子不是没有预料到步六孤荣死后,他子侄的反扑,他先是将物资摆放于宫门,募集人手,又向纥豆步番下令东上秀容阻止步六孤的大军靠近洛阳。秀容于晋阳颇近,又是重镇,想必步六孤家的那些人也不会真冒着丢掉晋阳的危险来攻进洛阳。
所以当大军兵临城下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元悟整个人都愣住了。
洛阳的军备自从在那场乱事之后,便不强,说形同虚设有些过分,但面对步六孤肇手下从六镇一路厮杀过来的骑兵还远远不是对手。
攻城战中,洛阳城门被撞开,兵士如同流水一般灌入城中。
宫内宫外许多人对几年前的那场变乱记忆犹,当乱军攻入城的消息被嚷出来,顿时慌忙各自逃命,连天子都没人去管了。
元悟见大势已去,慌忙换下属于天子的袍服,乔装打扮没了任何天子的样子,跟着逃命对的内侍宫人从云龙门的方向逃去。
才出云龙门,就见到煞星一样的镇兵。
镇兵们这会正杀红了眼,内侍是没有什么用的,但宫人们……
“那人看着眼熟,抓来!”队伍中有一名步六孤家的侄子,眼尖瞧见人群中一个人面目好生熟悉,立即手里的马鞭冲着元悟指了指,“快点拿下!”
元悟当年从崔府中带出来,也是给步六孤荣看过的,再加上将女儿嫁给他,族中关系亲近的子侄们大多数都见过他。
毕竟是天子容貌,不少人还是记住了的。
兵士们受命,立即上前。元悟本人就不是什么精通武术的,再加上人多,不过转眼就被人捆的严严实实拖了过来。
天子出逃,宫门失守。乱军冲进宫廷中,步六孤肇满脸煞气,他大步向皇后宫殿昭明殿而去。
皇后步六孤氏被皇帝软禁在昭明殿已有好几个月,听闻步六孤家的大军入了宫城,她并无多少害怕。
那些宫人们围聚在她身旁,低垂着头颤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啪!”那边紧紧关闭的殿门被人推开,又是一阵胄甲的声响。
皇后抬起头来,见到自己从兄那张脸出现在帷帐那边。
阿单氏见到侄子前来松了一口气,她起身,“阿肇,大郎和二郎呢?”
大郎和二郎皆是她所出的儿子。
“从兄们尚在宫门外,还请叔母莫要着急。”步六孤肇面上似笑非笑,外头的血腥给他整个人罩上一层肃杀之气。
“叔母,把皇子抱出来吧。”步六孤肇淡淡说道。
“你要作甚?”听到步六孤肇要让自己将外孙抱出来,阿单氏下意识皱眉。不管女婿是如何狼心狗肺,但这孩子好歹是从自己女儿肚子里出来的,身上有着她的一份血脉,阿单氏心中还是想护住这孩子。
“作甚?”步六孤肇轻笑,“那元悟害死了叔父,叔母还要包庇他的儿子不成?!”
“你?!”阿单氏惊诧道,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面前的侄子。
“给我搜!”步六孤肇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镇兵们便冲了进来对着宫室好大一番翻箱倒柜。
“步六孤肇你给我住手!”皇后见场面混乱,宫人哭叫连连,厉声喝道。
“住手?等找到皇子,我自然会住手。”
话正说着,一声女子惊叫,皇后顿时面上血色全无,只见得皇子乳母抱着怀中的婴孩被兵士从侧殿粗鲁的拉扯出来,婴孩在襁褓内哭闹不休。
“你到底想要作甚!”皇后见到儿子被找出来,尖叫一声,就要往前扑去把孩子抢回来。
“你说我想作甚?”步六孤肇凑到皇后面前,面容残忍,“从妹。”
“把皇子抱走!”
兵士将婴孩从乳母怀中抢走,皇后再想去抢,却被一把推到在地。
“这几日别出来了。”步六孤肇留下这么一句扬长而去。
步六孤肇走到明光殿,他看了看这殿中的摆设,不一会儿在朝中任职的步六孤族人也来了。
前来的人是个中年人,或许在洛阳受了汉风的缘故,他穿着圆领袍服,头上梳髻戴冠,一副汉人装扮。步六孤肇正对着皇帝的御座琢磨,听到脚步声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