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之后,便是“早春”的雨期,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了一整天,把所有的积雪都冲刷殆尽,让整个岛屿都显现出了全新的模样。
深深浅浅的绿色代替了雪白,平地上长满了和青苔相似的植被,远处的低矮山岚则暴露出光秃秃的岩石,隐约还能望见垂直上山的苍白道路。
王殷夏站在卧室的窗户后,远远地望着蝴蝶岛的中央山,突然意识到它的身上没有覆盖植被。
这一整天下来王殷夏都没有出门,她不确定雨水会带来什么变化,于是把仓库里的冻肉拿出来,就这样扔在门外,让它们被雨淋了一整日——肉块上没有长虫子,没有被腐蚀,也没有出现变异,就是简单地解了冻。
肉块的变化让王殷夏一度怀疑自己在杞人忧天,但到了下午时分,她的猜测得到了应验,木屋的水龙头里淌出了浑浊的水液。
这种状态的水液她是见过的,就在小艇气囊破坏后,那些黑条子融入水中时也造成了这种浑浊。
木屋的自来水道离不开整个岛屿的水系,雪化之后,海洋的水被雨带入岛屿,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木屋之中的水也不再安全了。
想通了这些原理后,王殷夏转身就从仓库里搬出了密封的储备水,同时还有一堆应该是啤酒的易拉罐,保险起见,她从现在起不再使用自来水,转而用这些仓库中储存的饮品来满足自己的日常需求。
但话说回来,这个岛屿这么小,竟然能在小木屋里配备了如此完善的、完全淡水的自来水系统,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但王殷夏在这方面没什么了解,竟然一直都没发现其中的问题。
而且这个小木屋的电力系统也还是个谜,王殷夏最开始猜测太阳能,但屋顶上却没有太阳能板,也不知道这些电路都通往哪里……
要是再往深想,这仓库里的食水更是一言难尽,假如他们都来自逝者的记忆,那她现在的饮食是否也算吞吃前人的血肉?
王殷夏一边这么想,一边把仓库里的预制罗宋汤煮了,想当然要多想,但饭也照吃不误,管它是什么来历,只要吃完后没有太明显的副作用,那就值得冒险。
罗宋汤煮好了,王老板这一回的灵机一动往里面加了一个番茄罐头,成果喜人,中和了预制汤原本的甜腻,让它更加可口了,她端着汤和土豆在窗边的小餐桌上坐下,洁白的桌布衬得食物更加鲜艳诱人。
热腾腾的水蒸气蒙在窗玻璃上,即便屋外阴雨连绵,屋内却像是另一个世界,外界的纷纷扰扰打扰不到这个安宁祥和的温暖空间,橘红的白炽灯温馨可爱,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
阴雨天,时间无法再靠天色判断,只能依赖墙壁上的时钟,整个世界好似都被笼罩在雨水的海洋里,只剩下小木屋这个散发着橘色光晕的方舟。
王殷夏坐在餐桌边,时不时望向墙面上的钟表,眼看着下午三点快要到了,她摩挲起手腕上的金链,这枚坚固的链子随之融化流淌,又在她的手上重新凝聚成一柄金色长枪——也许是隔了一日,她的体力和精神都完全恢复,她又可以使用山河枪了。
室内环境狭窄,但山河枪是她目前最强大的依仗,面对接下来可能发何时能的危险,王殷夏必须要再次仰仗它。
前天下午,小屋之中出现的变化是浴室中的熏香蜡烛,王殷夏根据这个实验推测出了蜡烛的燃烧时间,简单倒推之后把变化可能降临的时间点定在下午三时,当然这其中必然会存在某种波动,但时间只会晚不会早。
“布咕、布咕、布咕……”
下午三点的钟声报响,王殷夏从座位上站起身,手持长枪开始巡视木屋,她仔细逛过了每个房间,观察所有可能被忽略的角落,她最后停在书房前。
王殷夏在书房门口就站住了,此时书房门内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时空,房间之中装潢和布置还是老样子,但书柜却空空荡荡,不放置任何一本书,地面上也干干净净,完全没有某位土老板霍霍后的杂乱样子,书房内甚至还有和煦明亮的阳光,和窗户外的阴雨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时空倒流吗?不,更像是往日重现。
正在王殷夏这么想的时候,书房内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个背对着门口的高个男人,头发灰白却梳得一丝不苟,身上还穿了一套西装裤小马甲,打扮得十分体面,他盯着墙壁,像是在望着什么东西出神。
紧接着,房间的墙壁上开始出现悬挂着的白纸,纸面上用水笔记录了许多东西,有地图,有公式,全部都是手写体的德语,边角上还有好几个四竖一横的记账……看着像是日期。
王殷夏数了数,发现记账竟然记录了二十六笔,难道说这个男人在蝴蝶岛上待了足足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