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理寺,安抚了一阵,小姑娘才对她开了口。
这小丫头十分聪明,对自己的生身来历说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今年十二岁,叫鄢如幻,出生时开了满城红色的木棉,因此有一个乳名叫棉儿,父亲是隆州仁寿县人,母亲早亡,小姑娘说父亲带她来临安投奔虞将军,想是虞雍公的旧部。只可惜与父亲走散,跌跌撞撞来到临安,夜里便被那身手极好的青年偷袭。
&1dquo;棉儿,你可看见那人长得什么样子了,高不高,好不好看”,问出来又觉得这话不太对,忙补上一句,&1dquo;吓不吓人?”
棉儿想了一阵说道,&1dquo;他在背后捂住我嘴,没看清容貌,挣扎时看到他不是很高,好像生得很白,只是一瞥,给人感觉冷冷的,眼神冰凉。这人到底是谁,我听巡街的士兵都跟他喊少卿大人,真的是那个怒斩李渝的吴大人吗?”
桫椤却皱起了眉头,吴颍庵很高,哪怕最严肃时也只是正气凛然,从不会令人觉得冰冷,他眼角唇梢常常带着笑意,常常透着一股温柔和煦。这个人,不可能会是他。
花齐生回来后,桫椤问他巡夜的官兵又说了些什么。
花齐生也不瞒她,照实说道:&1dquo;老吴原本名声不错,但你也知道临安的风气,万事只要和瓦子这等寻乐的场子有了干系,指不定被杜o撰出什么好话。前些日子还在传吴颍庵和徐家的两个女儿各种逸事,还有就是&he11ip;&he11ip;大家都说大理寺养着来历不明的姑娘,说明吴颍庵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这段日子北来的难民很多,好多人家都传丢了女儿的,不知怎么的,这个罪名,倒安在吴颍庵头上了,这是怕大理寺动手查,提前将了我们一军。”
桫椤道:&1dquo;是了,他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花齐生知她是说吴颍庵唐突她的事,便打道:&1dquo;那就让不正经的吴颍庵自生自灭吧,真没想到他还是个人贩子。”
&1dquo;你别胡说了,”桫椤急道,&1dquo;方才那人分明不是吴颍庵。夜里我看到那颗烟幕弹,还有那人的背影,都好生熟悉”,她思索了片刻,抿了抿嘴唇道:&1dquo;我要去找我师兄连城。”
&1dquo;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人是连城?”花齐生奇道。
桫椤叹了一口气,师兄为什么偏偏和吴颍庵过不去呢。别人不知道吴颍庵的为人,她是知道的,花齐生也知道,他们都清楚今晚的人不会是吴颍庵,但桫椤心中藏着的是一个她不愿承认的模糊轮廓,对于这件事背后隐藏着的阴谋,她似乎知道该追究的方向。
徐府内,徐问凝迎接忙碌一夜的连城,见他一脸疲惫,温言软语扶他坐下。
房间中的泛着暖暖的灯光,徐问凝洁白的腕子上带着紫色云纹玉镯,藕色的罗衣飘摇,顾盼间粉面含羞,长啸如兰,倒了一盅酒,靠在桌边,对连城说道:&1dquo;今日辛苦你了,把这杯酒喝了吧。”
徐问凝知道今夜连城会把谁招惹来,在徐问凝最寂寞难耐,心中的空洞难以填补的时候,看着别人痛苦就是唯一能感到痛快的事,更何况,是桫椤,那个被她折磨了快十年的丫头。
连城知道酒里有什么,知道徐问凝在盘算什么,亦知道今夜过后,和桫椤会彻底决裂,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徐问凝见他两颊生霞,眼神迷离,便靠在他身上,将头倚在他肩上,在他耳边悄悄说道:&1dquo;连城,你这辈子都要留在我身边了,你可知我很喜欢你吗?”
&1dquo;我知道”,连城神智渐失,内心深处仍隐隐有一丝不甘,这一辈子,注定与所爱离别,与所恨相随,曾经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师妹获取自o由,却没有想到徐家和吴颍庵的这段仇怨&he11ip;&he11ip;也许,让桫椤对自己心生仇恨也好,这样他也就能毫无牵挂地去暗中帮吴颍庵那小子化解这场灾难。
&1dquo;那你可知道,我恨你吗?”他伸臂揽过徐问凝的腰o肢,眼神由冰冷变得空洞,似乎已经认不出眼前人,只觉得身上暖暖的,脑袋晕,屈从着身体最原始的欲o望,俯身亲吻怀中的女子。
徐问凝当然知道,搂住他脖颈,闭上眼睛,暗暗想着:你爱我还是恨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的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都要永永远远留在我身边。
伏在窗边的桫椤慌忙避开这一幕,目光扫过连城褪o下的那身紫檀色血迹斑斑的官服,眼中噙着泪,师兄没受伤,那这血一定是吴颍庵的,想要冲进去问他们吴颍庵到底被如何处置了,却现自己的腿脚在不住抖,已经难以自制。
房间里这般旖旎,她已不忍再看。心里仿佛有一些执着的东西释然了,如果吴颍庵真的有什么不测,那人世间真的是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连城是她的亲人,也是她曾经以为可以一辈子结伴的人,就是这样一个肝胆相照的人,竟然如此彻底地抛弃了她。
私贩人口的福莱坊金主不管是谁,徐家一定在其中有所参与。吴颍庵现在下落不明,他的官服就在房o中,现在连城是唯一的线索,等连城清醒时,桫椤是奈何不得他的,难道真的要现在冲进去,桫椤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万般苦恼见,忽悠人从背后捂住了她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1dquo;是我!”
第二十八章福莱坊3
桫椤听到熟悉的声音,瞧见一张稚o嫩阴柔的脸,正是福莱坊的酆绥小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