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美国队长了,或许连纪念他的死亡的史密森尼博物馆都比他本人来得有意义得多。
他其实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政府尴尬的态度。
一个活着的美国队长像是一块烫手山芋,也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别看他是个金蓝眼,他还是有点政治敏锐度的。
(美式偏见:金碧眼没脑子)
在苏醒之后的这半个多月里,他顺从的接受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什么什么局的安排,努力的适应这个五光十色新世界。
他表现得一切如常。
但唯有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立在单身公寓的窗边,他望着窗外不灭的灯火、天际划过的客机尾灯、斯塔克大厦嚣张显眼的标识……
这个来自上世纪的老兵才会流露出些许不安和脆弱。
不过,他骗过了旁人,倒是没有骗过娜塔莎·罗曼诺夫。
昨天,那个容貌和身手皆让人惊艳的红女特工给他带来消息——一个其他人没有告诉过他的消息——佩姬·卡特还活着。
夜里,他辗转反侧,不知该用怎么样的态度去见她,直到天明才下定决心。
中国有句古话,叫近乡情怯,他觉得很有道理。
他曾经欠她一支舞。
……
“佩姬……”
帕特里夏低低重复了一遍佩姬·卡特的名字,望着她红褐色的眼睛,忍不住说:“我喜欢你眼睛的颜色,你一定很适合红色。”
红唇、绿军装,那一定美极了。
帕特里夏想,如果佩姬现在这样装扮,也会很美。
或许在地球人的审美中,这种布满了皱纹的老态并不算美丽。
但对于一个常年游走在宇宙各类种族之间的半人马星人而言,饱满的肌肤是美的,迟暮的皱纹也是美的。
她的哥哥迷恋一个绿皮肤的泽侯贝里族女人,她的挚友星云有着打过蜡的皮革一般的蓝紫色拼接皮肤。
有个种族的族人甚至一出生就是迟暮,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走向“年轻”的死亡。
帕特里夏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也尤其钟爱这种战争和岁月洗练之后的美。
佩姬在轮椅上愣了一下。
她睫毛颤了颤,似乎想起了什么:“……七十年前,曾经也有一个人对我这样说过。”
帕特里夏“哦”了一声,有点微妙的嫉妒,猜测道:“是你的丈夫吗?”
“不。”出乎意料,佩姬否定了,“是一个傻乎乎的小个子。”
“……他曾经欠我一支舞。”
帕特里夏眨了眨眼睛。
傻乎乎的小个子?
啊,听起来是个弱鸡,还是一个不守信用的弱鸡。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但,既然那是个弱鸡,眼前的美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呢?
地球人好难懂。
……
佩姬·卡特看着帕特里夏。
这个年轻的姑娘有着猩红的眼眸、深邃的五官,脸上还画着一道银蓝色的珠光油彩。
她身上有一种肆无忌惮、像藤蔓狂野生长一般的特质。
靠的近了,佩姬甚至能看出她的瞳色并非年轻人喜爱的美瞳造成的。
——人造的镜片不会有这样独特、宛若星空与海浪的猩红色肌纤维,也不会有这样自然、在面对光线直射时收缩变换的瞳孔括约肌。
更甚至,帕特里夏下蹲的姿势、周身每一块骨骼和肌肉的收紧状态,也都像是经历过完善的训练、才能达到的效果。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如果佩姬再年轻个十岁,她或许还有“将特殊人物报告给神盾局”的责任意识。
但她已经老了。
日渐衰弱的身体告诉她,自己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那些特殊人类和普通人的战役,那些被打作“异族”的变种人的鲜血……
那些战争、利益争斗和权势交替……
已经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