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最重自家名声,这点是她的死穴,家里人都知道的。
果然,闻言吕氏看了小吕氏一眼,“既然你也得了衣料,那就自个给梅丫头做衣裳吧。”
“娘,那我的?”苏冉生怕没了她的,忙问道。
见自个的宝贝闺女问,吕氏立刻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娘给你做一套,再让你大嫂和二嫂各自给你做一套,一定让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闻言柳氏和小吕氏都各自撇嘴,敢情只有您老的闺女是闺女,我们的就不是了?
“娘,那两匣子点心不是媳妇不拿出来,而是被几个孩子吃的差不多了,您也知道中午烁儿没怎么吃饭,看见点心就多吃了几块,他几个姐姐也都尝了尝,本来就没多少。”
柳氏忍着气跟她分辨着,“那三匹绸缎料子我本来打算给三个丫头一人做一身衣裳的,既然小姑要,那就匀给她一身就是了,可是那细棉布,刚刚瑾丫头还说要裁了做小衣的,要不,干脆也给小姑做一身小衣?其他的就给她们姐妹三个也一人做一身?”
柳氏的脾气火爆,这苏家没人不知道,要是往常吕氏和小吕氏这么刁难,她早就闹起来了,而且还绝对会闹的人尽皆知,让吕氏没法收场,可是今天她却硬生生的忍住了,还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跟吕氏商量。
吕氏有些傻眼,但一想也许是这儿媳妇知道了自己的厉害,不敢再跟自己对着干了,心情一好,便也懒得跟她计较这么多了,摆了摆手故作不耐烦道:“那就这样吧,不过可得记着年前给冉丫头做出来。”
回到自己屋里,苏瑾疑惑的揽着她娘的胳膊,问道:“娘,您今儿个是怎么了?往常祖母这么欺负咱们,你早忍不住了,今天怎么……”
“没闹起来?”连一向清冷的苏霜也有些好奇,凑过来添了句,这也太不像她娘的作风了吧?
柳氏闻言假装恼怒的往两个女儿头上各轻拍了一巴掌,“老娘在你们眼里就这么能闹事?”
苏霜便把头缩了回去,苏瑾揉着脑袋嘿嘿笑着揽着她的胳膊嬉笑起来,“娘才不会主动闹事呢,都是二婶她们的不是。”
柳氏心情好了些,却依旧不肯给几个女儿解惑,正巧这会子烁哥儿醒了,便过去给他穿衣,不再啰嗦这事。
晚上吃过晚饭,趁着几个孩子都睡了,苏文山便拉着自家媳妇问今天的事,家里总共就这么巴掌大的院子,晌午婆媳几个吵嚷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还是听见了几句。
“还不是你娘,把咱家分得那点子东西都让拿出来给你二弟和小妹送过去哩。”柳氏一边帮他脱了外面的棉衣,一边撇了撇嘴。
这还了得,苏文山心里‘咯噔’了一下,回头仔细瞅了她的脸色,见她脸色平静如常,便有些诧异,按理说娘这么做,自家媳妇早该跟自己闹腾上了,今儿个这是咋了?
“媳妇,你……你可别跟娘一般见识,她年纪大了,有时候免不了糊涂一些的,咱们就在这儿住几天,等过了十五咱们就回镇子上去。”顺便还拉了她的手仔细安慰着。
闻言柳氏笑着白了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下,看了看几个孩子都睡着了,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儿个那韩管事可在咱们家呢,我要是吵嚷起来,不得让人看了笑话去,丢了咱们家的人。”说罢又转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大女儿,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凑在自家相公耳边说道:“我还指着咱们家棠儿能入了韩家的眼,将来嫁给大少爷做个少奶奶呢。”
一听这话,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的苏文山立刻隐了笑,皱眉说道:“我知道你一向心气高,咱们家这几个丫头又都生的好,你心里想着要让她们都嫁到富贵人家去也无可厚非,可是那韩家怕是不怎么妥当吧?”
“怎么?”柳氏挑眉,“他韩家欠了咱们家这么大的人情,难道咱们老太太亲自去提这门亲,韩老爷子能置之不理?”
“倒不是这个,”苏文山沉吟了一下,便把今儿个晌午老二套韩管事话的事儿给说了,末了叹气道:“别说那韩夫人不准备在镇子上给大少爷说亲,就是有了这意思,我估摸着二弟两口子也存着这心思呢,我看咱们还是别搀和了,咱棠儿长的好,性子也和善,总能找到对她好的人。”
闻言柳氏也沉默了,她倒是不怕小吕氏的,只是如果那韩夫人当真不想在青石镇给大少爷说亲的话,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这一夜,柳氏便没有睡好,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既然那韩夫人存了这心思,为何大少爷还要私底下给了棠儿那么一根海棠花簪子?那不是说明了他对棠儿有意?
想到这里,心里还是小小的雀跃了一下,可是又一想,万一那簪子真的是个意外可怎么办?毕竟不是大少爷亲自交到自家女儿手上的啊?
唔,这事还是先放一放的好,棠儿今年才十四,到了明年才及笄,等及笄之后再说也不迟,可是那大少爷听说今年可都十六了,韩夫人也该着急了,且等等再看。
翻了个身子又想着,青石镇虽说比不得那些大城镇,可是也不算小,除了韩家之外,倒也还有几家富户。
韩家是从京城搬来的,据说韩老太爷不知是犯了什么事被罢了官的,那个韩夫人虽说出身京城里侯府,但听说也不过是个庶女,也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大户,不过是她想着跟自家有这些渊源,故而先考虑了,一时竟把别家给忘了。
要说青石镇的富户,齐杨韩朱四户当仁不让,一个齐家,早在前几年就败落了,听说是得罪了京里的贵人,犯了大事,落了个满门抄斩,现在自是后继无人,家门凋落;韩家就不必细说了,可是这杨家和朱家当真是大富大贵之家,虽然也都只是商户,但在京里也都有人脉在,在这青石镇那可是屈一指的人家了。
对啊,柳氏猛地翻身坐起,这杨家和朱家可都子嗣颇丰,都有正当龄的少爷哩。
“娘,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做什么?”苏瑾被她娘吵醒了,也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咕哝着问了句。
“没什么没什么,娘这就睡,你也快睡吧啊,明儿个咱们还要去你舅舅家呢。”想通了,柳氏这会子心里一松,便也有了几分睡意,安抚小女儿睡下后,自己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柳氏要回娘家送年礼,其实她家中父母俱都不在了,就算是不去也没什么,但她惦念着两个好久不见的哥哥,每年这个时候,总是要回去看看的。
吕氏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更是一点东西都不肯出,柳氏也懒得去跟她计较,反正就算她给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幸好她早在镇上都已经买好了的。
柳氏的娘家在柳树村相邻的百里村,那是个大村,比柳树村大了一倍不止,两个村子之间隔着一条河,上面架了桥,因为两个村就这么个桥相通,倒也建的牢固,苏文山赶着自家的牛车咯吱咯吱的过了桥,再往前略走就是柳氏的大哥家了。
本来以为这一大早的该是很清净的,谁想这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了喧哗声,不少村里的人都围在门口和院墙外看热闹,有往日跟柳氏未出时相熟的媳妇子看见她忙招呼道:“青翠,你快进去瞧瞧吧,你二嫂在院子里打滚呢。”
啥?打滚?苏家人都是一愣,这是怎么个情况?苏瑾很不厚道的憋了笑,看来又有热闹看了。
这二舅母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二舅舅老实憨厚,愣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两个表哥也都是好的,也不知道这家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奇葩,比家里那个难缠的二婶还要更加难缠几分。
柳氏慌忙的挤开人走进了自家大哥的院子,只见二嫂秦氏正滚坐在地上,头散乱,身上的衣衫也都沾了泥土,嗓子里干嗷,脸上却不见一点泪水;大嫂姜氏一脸的委屈,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柳家老二柳树刚也在,蹲在院子里捂着头,一个劲的叹气。
“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就闹这一出,这是嫌我们柳家不够丢人嘛!”柳青翠的性子一向泼辣,当初在娘家的时候也是说一不二的,哥哥嫂嫂都不敢十分招惹她,这会子一看,她自然是来了脾气,一把把秦氏扯了起来,“二嫂这是做什么?两个侄子都这般大了,你还这么闹,将来可还有谁敢把闺女嫁到家里来!”
只这一句,便戳中了秦氏的软肋。
秦氏委委屈屈的撇了撇嘴,拿袖子胡乱的擦了把脸,“还不是大嫂,她家大牛下了两个小牛犊,我寻思着明年开春这田地里正好用得着,有了这牛你二哥不也能轻松一些不是,便想着来要一头,可是大嫂怎么也不肯给,你说说这亲兄弟的,不过是一头小牛犊,哪里就那么小气……”
听见这话的人都无语的愤怒了,原来秦氏是这心思,人家的东西凭啥平白无故的送给她呢,就算是亲兄弟,那都是已经分了家了的,也不能白白的拿人东西不是,更何况还是一头小牛犊,要知道在村子里,这牛可是稀罕物,要是牵到镇上去卖,可能卖十好几两银子呢。
柳树刚觉得这脸可真是丢尽了,便训斥道:“你无缘无故的来闹什么,咱们虽然和大哥家关系好,可也已经分了家的,你这么做不嫌磕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