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庭,锦鲤梦春。
“小姐,偏房那个男奴醒了,说是求见小姐。”徐别枝吩咐着人时时刻刻守在男奴身边,以防不测。
“这么快?”徐别枝倒是有些惊讶,百血丸药性烈,按照他的身体状况,该是明日午时左右才会醒。
等她到偏房的时候,那个男奴已经穿着中衣坐在床沿上,双手撑着膝盖,止不住的咳嗽。面色苍白,却因为咳嗽又泛着红,两鬓垂丝,双眸剪水,身形削瘦,楚楚可怜。
徐别枝走到那人面前,他方才从咳嗽中缓过来,慌忙跪下,“奴,多谢小姐收留之恩。”
他就那样跪在徐别枝面前,十指紧紧摁在地上,骨节白,叩头而默,久久不语。
“你起来吧,留月没这么多规矩,你好好养伤便是。”看着他微薄的身躯在跪在地上,好似下一秒就要晕倒,徐别枝叹了口气,她可没有折磨人的癖好。
见他仍跪在地上不动,徐别枝弯下腰,凑近看着他,“你有名字吗?”
“奴,鹊辞。”他抬起头,措不及防与徐别枝目光撞上,那么清澈明亮。
“哪个鹊辞?”
“禀小姐,恍惚明月起,何夕见鹊辞。”跪了这么一会儿,他已是面色白,摇摇欲坠。
徐别枝嘴角微扬,心想着这人明明已是强虏之末,却还跪得直,倒是一个心性坚定之人,“恍惚明月起,何夕见鹊辞,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时大国师时复的诗,正史并未收录,你从何听得?”
“早年间家母甚是仰慕时复国师风采,奴也随着母亲了解一二。奴在千秋城城主府做了三年琴师,府中颇多国师神作,奴识得一二,不敢在小姐面前卖弄。”
鹊辞低着头,声音沉沉,看不见表情。
徐别枝站起身,摩挲着下巴。
这连瑾国上任大国师时复,当年在临城求学之时,与她祖父并称‘临城双君’,只是连瑾国国师一脉向来短命,三世生,而一世亡。
也就是说,国主一脉可测天机之人出生之年,老国师便会死亡,由少国师将那人带入国师府亲自培养。自此循环往复,国师府三代不同堂,是天命诅咒。
而时复死于二十年前,当年连瑾国国主一脉出生的孩童有三个,三人时至如今都未展露天机之才,现任大国师时奈何为三人之师,一同培养,只待谁开启天机,便入国师府。
“时大国师身亡之时,祖父也为之哀叹许久,今日遇你也算缘分,等你养好伤,便跟在我身边吧。”
“奴叩谢小姐。”鹊辞眼眶红,鸦羽般的睫毛抖动。
他好像听到,她让自己跟在她身边。
从自己记事起,就一直在被抛弃。
母亲教他弹琴习字,但是却并不喜欢他。他记得母亲总是让他跪在院子里,用藤条抽打他,告诉他,他的出生就是罪孽。可是他并不能选择自己是否出现在这个世上,后来,他也只是想好好活着。
…。
十五岁那年,母亲将他赶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
他在千秋城城主府弹了三年的琴,等他十八岁再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已不知所踪,他也尝试过寻找,只是势单力薄,无从找起。
后来,他又去了千秋城,城主府却已找到了的琴师。在街上走着,就被打晕了,卖到了这上京城的万象。
里面是关押奴隶的地方,他的左胸也被烙上了奴隶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