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孙氏看到焦昀就眼前一黑,想到她吐出去的银子,就恨得牙痒痒,她在松郡村这么多年,头一次吃这么大的闷亏。
双手掐腰就要骂出声,结果对上小崽子笑盈盈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大宝二宝被算计的事涌上心头,她迟疑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看到这瘦猴一样干巴巴的孩子摸着下巴,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阿婆你这账算得真好,我咋没想起来呢?一块糖赔一斤糖,那你家吃我家八只鸡,三只鹅,一块老腊肉,一堆野味……天啊,这账太好了!我算算,一斤糖五十颗,也就是阿婆你一下子涨了五十倍呢!那我这八只鸡就是四百只!三只鹅就是一百五十只!”
焦昀已经没算完就开始拍着手,比着拇指:“阿婆你算得真好,那……掏钱吧。”说罢,小手一伸,让钱孙氏眼前一黑一黑的。
“夭寿啊,要了老命喽,这是趁火打劫啊……”钱孙氏这一哭嚎,让村民反应过来,噗嗤一声不知谁先笑了一声,大家伙都笑起来。
趁火打劫,这还不知道到底谁趁火打劫,看人家孤儿寡母就狠欺负。
因为小焦昀出头,村民有真的看不过去的,总不能被一个小孩子比下去,吆喝出声:“钱老汉家的,这账我们都觉得好,让丑姑给你一斤糖,不过你这改明也得把同样该算的还回去啊,不然,你这可就不讲理啦!”
躲在屋里的钱老汉觉得没脸,大概也怵之前焦昀说要去衙门告状的事,“多大点事,行了,都回来,该吃晌饭了!”
钱孙氏缩了缩脖子,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
可钱孙氏这边算了,焦昀却是迈着小步子走过去,绕到钱孙氏面前,一歪头:“阿婆,不还钱啦?”
钱孙氏剜了他一眼,怕老头子回头骂人,就要提着鸡蛋回去。
赚几个鸡蛋也好。
焦昀却是拦着不走,“阿婆你急啥?我还有事要找三宝呢。”
钱孙氏一紧张,把三宝搂在怀里,“你还想干啥?”
焦昀不说话,只笑眯眯看着三宝,他比三宝大两三岁,可个头却差不多,他这一笑,三宝就抖一抖,心虚低头。
焦昀大声喊了声,“我瞧见了,的确是有人给柏哥儿的金丝糖,可贵了呢,一块要一百文,你家三宝吃得起吗?三宝啊,刚刚你也听到了,骗人一块可要陪一斤的,我算算啊,这一块金丝糖老贵了,一百文,这一斤就是五十颗,差不多就是五千文,五两银子……”
“你胡说!明明就是普通的酥糖,三十文钱!我都听焦狗子说了!明明就是你给这狼崽子普通的酥糖,怎么就……”三宝被这么一吓唬,加上焦昀故意让他觉得一块要赔一斤,再稍微一带着走,果然让他情急之下哭着喊出来,喊到一半被回过神的钱孙氏一把捂住嘴。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钱孙氏脸青一阵白一阵。
焦昀满意了,退后两步,歪着头无辜笑:“原来……你也看到是我给的柏哥儿酥糖不是金丝糖啊,可你怎么说柏哥儿抢你的?你家这月祭祖不是用的最便宜的糖块吗?”
三宝才五六岁心态彻底崩了,哇哇哇大哭起来,“是我偷吃了家里的糖块,怕被骂才说他强的,你才是我堂哥,为什么给他糖不给我?”
焦昀哼笑一声,“那是因为这糖是焦叔叔给我的,而你欺负打柏哥儿,我这是为了替你赔礼才给的,结果你倒好,看到了小小年纪却冤枉人,撒谎成性,这话阿婆你刚才怎么说来着,小时偷小,大时可就是当强盗的苗子,原封不动还给你们!”一窝子臭不要脸的。
“哇!”三宝彻底哭着跑进房子里了。
钱孙氏气得头皮麻,这时候钱老汉终于出来了,“还不回来!”
钱孙氏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是走过去,钱老汉开始唱白脸,给丑姑道个歉,也给小的说句好听的,还拿出几块糖,那种质量很差的,也不知放了多久,有点黏黏的,柏哥儿扭头愤愤的。
钱老汉也没当回事,这才面向村民,“让大家看笑话了,这就是一场误会,让丑姑和柏哥儿受委屈了,这是之前丑姑拿来的鸡蛋和我们表达歉意还回去的几个,大家都是邻里,你看这?”
丑姑一直垂着眼,她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把她刚刚拿来的几个拿出来,抱起柏哥儿走到焦昀面前,低头摸。摸他的头,把鸡蛋放在他兜里,哑声道了谢,就弓着腰抱着柏哥儿走了。
柏哥儿静静趴在她肩头,看着焦昀眼圈红红的,很快把小脑袋埋在丑姑怀里,母子两个很快就走了。
焦昀没继续跟钱孙氏理论这事,他看出来丑姑不想惹事,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以后还要在村子里。
之前丑姑那么做小,是怕柏哥儿受欺负,可听到柏哥儿被三宝他们打显然是心疼了,再也没开过口,可她要在松郡村过下去,只能忍了。
焦昀懂了,替柏哥儿洗脱清白就话锋一转,看也没看钱老汉,扯着嗓子:“我那入赘的爹啊,你还回不回家?不回以后也别回来了,入赘的竟然还甩脸子,不想回就把当初的聘礼五十两还回来!”
他这一嗓子,让已经打算回去的村民脚步一顿,又默默退回来,装作根本没离开的模样,竟然好戏还有后场?
入赘!聘礼!五十两!
昀哥儿这是被自己爹谋害这次气得直接撕破脸了?毕竟钱老二最不喜的就是被人提及入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