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在默认,日后要同床的事。
就算他不肯,她见过昨夜的架势,也绝不敢放他睡地板。
&1dquo;还有一桩小事,”他笑,&1dquo;在船上,可能要委屈你做一段时间的傅太太。”
沈奚看着棉被一角,又&1dquo;嗯”了声。
&1dquo;我其实,还算是个正派人,”傅侗文说到此处,自己先笑了,&1dquo;情非得已,望你理解。”
他以为她是怕误会吗?
难道他不清楚,当年在傅家,她在上上下下的人们眼中,早被误会成这样子?
两个人,一床被,又都没了话说。
幼时母亲和父亲在一处,也会如此说闲话,父亲会握着母亲的手,一根根手指摆弄着,温声细语。彼时,她不晓得&1dquo;夫妻”二字,就是要同床共枕,是千年修来的缘。
沈奚的视线溜下来,落到自己的手上。
她的手摆在自己小腹上,而他的手搭在身边,两人至多三寸的距离。
怀表在响。
沈奚记起,顾义仁提到的他的三回亲事。头回是一位格格,光绪年间,本来要成婚了,四爷在当年去世,他也不明缘由地毁了婚;后来是一位颇有学识的小姐,未曾想阴错阳差,和二爷情投意合,傅侗文成全二哥,主动退得婚。最后这一个倒和傅侗文认识最久,与傅侗文青梅竹马,又精通法文,两人最交心,但女子心向海外,两人志向不同,女子曾以婚约要挟,要傅侗文与自己离开中国,但最终被婉拒。未婚妻挥泪作别,这一纸婚约也自此作废。&1dquo;这是谭先生讲给我听的,”顾义仁当时攥着几张扑克牌,绘声绘色地学着,&1dquo;三爷和谭先生说,理想不同的两个人,在灵魂上只是陌路人,这样的感情,并非爱情。”
顾义仁笑吟吟地看着手里的好牌,又说:&1dquo;谭医生还说,三爷每回退婚,他都觉得这是失之东隅,必会收之桑榆。可失了三次了,桑榆的那位在何处呢?”
当时,沈奚还不知道婉风心有傅侗文。
只道她真是好奇心重,还在问顾义仁,这些都是正经婚约,那些红颜知己呢?男人们但凡提到这类话题,都装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顾义仁也不能免俗。&1dquo;那就不是能说给你听的了。”顾义仁说这话,像他自己才是那晚话题的主角。
壁灯的开关在两人手边上。
自己不开灯是有私心。他呢?
&1dquo;你乳名是央央?”傅侗文忽然问。
&1dquo;嗯。”他既然晓得她是沈家人,必然知道她的名字。
&1dquo;&1squo;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沈宛央,”他的话,映着她的心事,&1dquo;后来自己改的名字。”
她轻声回:&1dquo;我想,总要有东西留下来,敲打自己。”声是柔的,话是有骨气的。
沈奚是她逃走时换得名字。
奚,为&1dquo;奴”,女奴。她想让自己永远记得沈家。
傅侗文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瞅着她。
她以为他是怕自己钻牛角尖,又解释说:&1dquo;三哥放心,如今改朝换代,我已经放下了。”
他默了会儿,回她:&1dquo;放下就好。”
到这里,傅侗文似乎不想再聊。
他舒展开手臂,活动整晚侧卧而僵硬的肩膀,下了床。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做的很是轻盈,好像他也嫌弃自己的身子,想回到年轻时的健康模样。
他拉开窗帘。
天未亮。
隔着玻璃,看得到雾蒙蒙的云,在托着月。
海上的月很亮,远比在公寓看到的大,不晓得为何。可记忆中最亮的月亮是在广州。
月是故乡明,古人诚不我欺。
沈奚望着他的背影,在盘算着倘若回国,来去广州的路程。想回去看一看。
算着算着,她又醒过神来。回了国,还能再见他吗?
&1dquo;三哥过去资助的那些人,还同你有联系吗?”她拐弯抹角地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