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培文忍不住说:“有机会回嵘城再回所里看看吧,盖了实验楼。”
原来的实验室还在吗?何一明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问。他已经想不起他和顾长愿共事的实验室在几楼几室了,再想深一点,嵘城研究所什么模样他都记不得了,好像曾经有一棵树,为他生长遮蔽过,他却浑然不觉。
许培文走后,何一明在老宗床边坐下,老宗转为轻症后气色好了太多,嘴唇多了血色,眼睛也光亮了,能和人交谈,偶尔还能坐在床上比划些简单动作。何一明测着老宗的血常规,看着各项指标越来越好,心里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老宗就是他最好的成果。他的水平、他的能力、他的技术又上升了。他永远强大,永远独一无二。
自豪感充溢着他的心脏,他想奔跑、想跳、想大叫,他迫不及待地摊开桌上的纸奋疾书,在纸上游走,各种化学符号在升腾,连带着他的心脏一起翻腾。不知道过了多久,约瑟夫进屋,看到满桌的纸和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双眸光,抽出一张举过头顶:“噢!何!你太棒了!”
何一明抬起头,看着约瑟夫闪闪亮的眼睛,更抑制不住内心的翻涌。他深吸一口气:对!就是这样的眼神——羡慕、敬佩、崇拜、神往、感恩戴德!他渴望所有人都这样看他,他想占有所有这样的眼神,只要更多人这样看着他,就能盖住心底冒出来的不属于他身上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五章尾声(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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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针效果很好,好到舒砚一见到顾长愿就扯着嗓子怪叫“哟,老大,今天起色不错呀”,叫得他耳朵都起茧了。
但好话不嫌多,顾长愿听着高兴,不但不嫌烦,兴致来了还能下床对着窗外蓝天白云哼上几歌,咿咿呀呀的,被舒砚调侃是在唱京剧。
三天后,顾长愿刚睡醒,就见舒砚一脸贱兮兮地坐在床头。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气色好了。”
再这么盯下去,他都怀疑舒砚想开口找他借钱了。
“嘿嘿,”舒砚笑得贼眉鼠眼,“老大你可以搬回宿舍啦!”
“啊?”顾长愿刚睡醒,还有点懵,脑子跟不上趟。
“就是转阴了啊!不信的话,呐,你最的血检报告,自己看,看得懂吧?”
顾长愿楞楞接过,虽然他坚信自己一定会痊愈,但真听到“转阴”两个字还是像耳边炸了雷,轰轰的。两页血检单被翻来覆去地看了七八遍,报告单上的Tp、aBL、ag字符都像在跳舞,他看了好半天才看真切,忍不住叫了一句:“我。操!”
舒砚大笑,摆出一副慈爱老母亲的架势:“老大,看到你痊愈我就放心了,我那儿一摞病例已经等你很久了……”
顾长愿一骨碌起身:“直说你想偷懒得了。”
“哪有?我是真的看不过来,这几天头都要炸了。”话没说完,就见边庭拎着饭盒进屋,“行,监护人来了,我就先撤了哈。”
什么监护人?一张嘴就会贫。顾长愿懒得理他,趿着拖鞋蹦到边庭面前:“我可以回去了?”
“嗯,许所长刚刚来过,看你还在睡就没叫你。他说你可以隔离观察了,隔离21天,每三天抽一次血。”边庭见顾长愿醒了,一双眼睛笑得连缝儿都没了。“许所长让我问你,是想去三楼隔离还是想回宿舍。三楼就是统一隔离,想回宿舍住也可以,房间消毒过了……”
边庭打开饭盒,淡淡的南瓜香味扑来,顾长愿深吸一口,贴上边庭的背:“能回宿舍当然想回宿舍。”
如果他再高一点,就能把下巴搁在边庭肩上,可惜边庭人高马大的,他掂着脚也只能像只考拉挂在他背上。顾长愿抻长脖子,看边庭把小米南瓜粥一勺一勺地盛进碗里。
“那就搬回去。”边庭说。
“我是很想回宿舍……”顾长愿叹气,“但还是不要搞特殊吧,影响不好。”
边庭笑,揉了揉顾长愿的脑袋:“你想住哪儿都行。”
“那还是去隔离区,不能给高排长和许头儿添麻烦。”
边庭笑出声,把粥搅匀了递给顾长愿,顾长愿刚接过就对上边庭笑得春光灿烂的脸。
“怎么了?”怎么笑得比舒砚还贱。
“没什么。”
“笑得这么恶心还说没什么……”虽说转阴是天大的好事,可这笑不对劲啊,总像是带着那么一丝不正经。转阴了也不能做那事呀,这一脸荡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边庭擦干手,笑得越得意:“许所长说三楼有空房,宿舍也消过毒了,你可以挑一间住,我说你多半想回宿舍,但最后还是会去隔离室。我说中了。”
“哈??”顾长愿一句“就这?”卡在喉咙,“大哥,这也值得你笑成这样?”
敢情是他想龌龊了?
怎么说也是2o岁出头的男人了,就猜中个心事也乐呵成这样?
“嘿嘿。”边庭又笑了,笑声里还带着几分羞赧。顾长愿看他摇头晃脑的得意劲儿,就像看小朋友玩捉迷藏,边庭一把逮住了“鬼”,忍不住蹦蹦跳跳:我就知道你会躲在这里!
他很少看到边庭露出这么轻松的表情,印象中边庭总是很努力、很拼命,就连笑容都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肃劲儿,好像时时刻刻都担着使命和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