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看到碧荒站在田埂上,一双眼睛漠然而空乏,像是万物不入其眼,淡漠无情的像是随时都能飞升成仙。
岑行戈心里一紧,不由得快上前两步,抓住了碧荒的手,嗓音微微紧,“娘子……”
碧荒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像是把仙女抓进了手里,就从此再也无法飞升了,岑行戈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转而笑得畅快而肆意,“为夫刚刚样子是否帅气逼人?”
碧荒抿唇一笑,“是极了。”
岑行戈不屑道,“这是那钱林也太没本事了些,认个错就得了,还偏偏要装晕逃跑。”
和钱五叔等村人所想的一样,没人觉得这路上的一截树枝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多半是装的。
却不想碧荒突然开口。
“不是的。”
“什么不是?”岑行戈随口反问。
“他不是装晕的,他是真的会死的。”碧荒十分认真的说。
碧荒的目光淡然沉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岑行戈有些不以为意,“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碧荒微微一笑,在说到有可能会成为她未来族人的植物时,她总是心生欢喜的。
“因为这是黄石木,性剧毒,它说他是一味毒药的原材料,名为——三日醉。”
岑行戈眸光忽然一滞,在烈日灼灼之下,他却忽然觉得浑身冷。
他的声音涩然,甚至没有现碧荒话里的漏洞,“你是不是认错了?钱家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山村罢了,又怎么会有这样剧毒的东西出现?”
“自然是不会错的。”面对岑行戈的质疑,碧荒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是耐心的跟他解释,“黄石木的内里是灰白的颜色,就如同石料一般,故就此得名,黄石木被碾制成粉末,入水即化,且无色无味,你不信我拿起来给你一观便知了。”
说着,碧荒莲步轻移,在岑行戈的怔楞中走到之前钱林被刺伤的地方,正准备弯腰把树枝捡起来,就感觉到腰间一股力道袭来,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别碰,危险!”岑行戈的声音又气又急,“你都说了那是剧毒,怎么还敢随意去碰!”
“那夫君可是信我所言了?”
“信信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岑行戈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让她不要仗着自己什么都懂就敢随意上手,就看到碧荒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一张毫无瑕疵的脸以最近的距离凑到了自己面前。
碧荒自信一笑,说不出的傲然自负,“夫君,这世间,还没有我不认识的植物。”
岑行戈看着碧荒的眼睛,里面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目空一切。
在他人生十五年间,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如同小鹿一般精灵可爱,又纯洁娇怯的姑娘。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面前的碧荒,他却觉得,世间再无第二人,能比得上她的娘子了。
……
钱林出事了。
从他老娘流着泪目送一个又一个大夫摇着头踏出他家的门槛的时候,整个钱家村的人都知道了。
因为踩上了一截木枝,因为被钱五叔踢了一脚,他就不行了。
这是五年饥荒之后,所有人在除了喜丧之外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
有去看过钱林的人回来说,钱林面色苍白,有呼吸心跳,就像睡着了一样,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都说是因为那天去抢岑老夫人的田,恩将仇报犯了老天爷的忌讳,要把钱林的命给收走了!
却因为老天爷慈祥,所以准备让钱林在睡梦里,不痛不痒的离开。
一时间,那天去围过岑老夫人的几个壮汉全都吓得面如土色,提着粮食蔬菜急匆匆的就登门道歉来了,生怕去晚了被老天爷怪罪,也跟着收了他们的命去!
村里东面最中间的那栋房子,是钱家村唯一一栋用石料铸成的房子。
里面宽敞、干燥,就连桌椅板凳也是打磨得极为光滑。
只是在这极为光滑的椅子上,此刻钱芳却怎么也坐不住。
她不时的伸头往外瞧,在听到有人提到钱林和岑行戈的时候心里就是一慌,一惊一乍之下里正夫人张氏也烦了,她放下手里给自己扇着风的蒲扇,语气不善,“芳丫头,可是我家这椅子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钱芳心里一紧,立刻陪着笑缩了缩身子,“婶子您说笑了,这谁不知道您家里这东西都是极好的,我这是从没见过这样好的椅子,就忍不住想动弹一下,也就您家里的才这样,寻常人家的经我这么折腾怕是早就垮下来了。”
她这话说得讨好,张氏立马就笑了,“你这丫头,真是嘴贫。”
却没说她坐立不安的事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里正掀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冷着脸,直直的看向钱芳。
“芳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爹的那块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1o章抢地
钱芳脸上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僵硬的牵了牵嘴角,无措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的肚子月份已经很大了,此时此刻撑着腰挺着肚子艰难的站起来,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里正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坐下吧,月份大了就不要这么折腾,孩子和身体都是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