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袋轰隆,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余从濂,几乎不敢下手,也不知道该按哪儿止血!只能哭着喊:&1dquo;余从濂,你伤到哪了?!你不要吓我!”
余从濂睁大着眼睛想说什么,她听不清,只能凑在他的嘴边,听见一声沙哑的,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说:&1dquo;好姑娘,不要怕,很快的&he11ip;&he11ip;”
这分明是麻子大叔的声音!她一怔,直起身来,怀里的余从濂已经变成了二麻子,正慈爱的看着她,嘴里重复不停说着不要怕,而在她身后,一道震耳欲聋的炸弹声响起来&he11ip;&he11ip;
如此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火烧火燎之中,想辗转反侧,却处处疼痛难忍,有人在她耳边撕心裂肺的喊她,她听着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想睁开眼睛看看,可眼睛像被千金重的石头沉沉压住,怎么睁也睁不开。
于是她放弃挣扎,就在黑暗和梦里沉沉浮浮了不知道多久,等她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时,只觉得心力交瘁,好像退了一层皮一般,缓了许久都没回神。
雪白的天花板,柔软的床,刺鼻的消毒水和药味。池槿秋睁大着眼睛,一时分不清自己在何处,是死是活。
她试图爬起身,一动却疼得龇牙咧嘴,感觉整个身体每个部位都在疼!这种感觉,是活着?
她心中大惊,用余光四处一暼,她像是住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周围静悄悄的,她像个木乃伊,从头到脚缠着着厚实的绷带,手上打着吊针,鼻子还插着吸氧器,一动就疼得要死不活。这是重症医患者才有的待遇啊!
靠!这都没死!如果她身处一部里,作者绝壁是亲妈!这是她第一个想法,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想法接踵而来,包成这样,她有没有毁容?是谁救了她,她又在哪里&he11ip;&he11ip;
&1dquo;张医生,444号病床的病人醒了!”就在她各种黑人问号时,一个脚步走进了她住的病房,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声音惊呼起来,伴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向她奔来。
一个头谢顶,看起来五十多岁,戴着一副厚厚眼睛的中年医生率先跑进来,先用左手扒了下她的眼睛,右手拿个小电筒照她瞳孔确定病情。
被强光一次,浑身剧痛动弹不得得池槿秋只能闭上眼睛,躲开强光。
&1dquo;这是完全恢复意识了。”张医生喜出望外,不断赞叹:&1dquo;洋人的医术就是高明!都炸成那样了,给她做了几天几夜的手术,硬是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看看她刚才闭眼的样子,用不了一个月,她肯定能下床自由活动!”
周遭一阵附和声,听起来像是一群年轻的实习医生一样,都围着池槿秋指指点点,说着一些专业医术语。
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的池槿秋,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说什么,喉咙里酝酿了半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惊恐的看向那个被众人称呼为张医生的医生,眼神流露出来的询问眼色,几乎快要戳穿张医生的眼。
&1dquo;你没什么大碍。”张医生推了推厚重的眼镜,&1dquo;就是离炸弹太近伤了五脏六腑,查理斯已经给你开膛破肚,该换的换了,该缝合的缝合了,该修补的修补了。另外,你的骨头和皮肤多处炸伤,查理斯像修补破娃娃一样的给你缝缝补补,总算没白费功夫。你在这里躺了近一个月,我们都还以为你要成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呢。”
卧槽!全身都做了手术,还叫没什么大碍?等等,查理斯?他不是走了吗?怎会给她做手术?难道他回去了?可是4o3团都团灭了,他不可能再掉头去送菜&he11ip;&he11ip;
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张医生耐心的给她一条又一条的解释:&1dquo;你是被后勤部排张蔡秀中救回来的,他奉命撤退,却始终无法放下4o3团团长的安危,他们走了半天后,又换了条路线回到了鹞子涧,当时日兵已经撤走了,村里满地的尸体,蔡秀中他们以为你们全死光了,但他们在一座炸毁的屋子里,现了你&he11ip;&he11ip;”
说到这里,张医生顿了顿道:&1dquo;你后背和身体周围层层叠叠的压了几十个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士兵,他们好像是故意围着你,把你被压在最下面,虽然你被炸弹震伤,可因为有那几十个士兵围着,你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那些日兵只匆匆翻开最上面的几具尸体确定他们有没有活口,压在最下面的你,侥幸还有口气&he11ip;&he11ip;蔡秀中他们原本不抱希望的把你背回了太原,查理斯听闻你还活着,就动用了他一切能用的人脉和顶级医疗设备,亲自操刀来救你。”
&1dquo;现在,你在南京军区医院,查理斯有事出去办公了,你只管尽心养病,卢莉会照顾你,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
池槿秋恍恍惚惚的听着,胸口像积压了一块巨石,难受得她喘不上气来。说好一起死的,到最后竟然变成麻子大叔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干净的活着。
可他们却不知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做好已经死去准备的人,偏偏独自活着,在往后余生,她会一直重复记着他们的脸,重复记着当时所有的点点滴滴,重复铭记她独活的事实,那种茫然、愧疚、不安、难过,会随着她的记忆,终身让她无法忘记,永远活在&1dquo;独活”这个词汇阴影里。
泪水无声滑落眼眶,池槿秋闭上眼,不再听张医生还在对她说什么,她只想再度进入睡眠,将这些痛苦的事情,全都积压进心底,像做梦一样,独自一人舔好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