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天还泛着凉意,远处的山积雪消融,绿意破土而出,漫山遍野的点点绿倾吐着盎然生机。
山脚下,传来汉子们的吆喝喧闹声,打破了清晨宁静。
裴征起屋子,帮忙的,看热闹的围了不少,里正也在,裴征和裴俊抬了木材,和垒墙的师傅说话,前几日就将地基清扫干净了,当下,看着地基就能知晓屋子的轮廓,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处宅子荒废十几年了,一家人全死了,大家心生害怕,哪怕秋上去山里也尽量避开这边,如今,看地基的模样,惹来不少人羡慕。
看地基,好几间屋子,而且前后院子大,种菜养鸡不成问题,眼红的人也多了。
柱子娘和春花站在人群边上,刻薄的眼里尽是不屑,“看人家有钱了,恬不知耻的巴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我呸。”柱子身上的伤现在还没好,下地都是问题,光是这些日子,抓药都花了不少钱了,她眼里,裴征和沈芸诺拿着卖野猪的钱起屋,如何叫她不来气。
春花在一侧听着,轻声笑了句,意有所指道,“能有什么法子,没看里正都对裴三笑得开心吗?柱子娘,也是你家柱子命苦,如果他运气好,猎着那两头猪,眼下起屋子的就是你家了。”
这句话可说到柱子娘心坎上了,沉闷地碎了口痰,愤愤然的瞪向角落里和师傅商量事儿的裴征,一眼怨恨,“我诅咒他家不得好死。”说完,斜了春花一眼,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想怂恿我,没门,脸上一块白一块黑,打盆水照照自己吧。”
气得春花跺脚,嗤鼻地呸了句,随即嘴角咧出谄媚的笑,过去找周菊说话。
裴征的屋子要忙活十来日,周菊和裴俊商量不卖豆腐了,裴俊帮着做工,她帮着沈芸诺做饭,帮工的孩子没有工钱,管饭,周菊和沈芸诺数了数,差不多二十人,够两人忙活的。
裴勇和裴万也来帮忙了,年前年后,裴万被裴老头念叨烦了,如今能躲出来,他心里乐意着,“三弟,晚上我住你这边好了,帮忙看着,不回了。”裴万坐在木头上,见裴征和师傅说完了话,陡然来了句。
裴征一怔,看他愁眉不展,脚搓着地上的泥,不忍拒绝道,“好,我和你一起。”他在这边搭了灶台,拿了家里的粮食过来,在这边做饭,裴俊家红薯多,借了几十斤来,够这十来日吃。
沈芸诺家的伙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过在兴水村算好的,尤其分量多,一顿没吃饭的搁在桌子上,谁饿了,拿来吃就是了,帮忙的人都说她会做人,中午肉,晚上粗粮,比裴勇起屋子那会的伙食好多了。
傍晚,洗了碗筷,沈芸诺多少心不在焉,热闹了一天,没见着沈聪和邱艳,之前,说好了,搬出来的,里正也同意帮他们把户籍落在兴水村,不想今日没人来,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阿诺,我和大哥说了,明日他帮我看着,我去一趟杏山村,问问三哥怎么想的。”当着沈芸诺的面他神色自若,心里却担忧沈聪遇着什么事儿了,起屋子这样子的大事,沈聪后悔不搬了也会亲自来看看。
沈芸诺点了点头,“也好,小洛呢?”过年,小洛身上零嘴多,村里不少人喜欢和他玩,性子开朗了许多,今日出门她给他装了一兜瓜子,让他分给玩得好的几个小孩,此时也没见着他。
“和四弟在那边玩泥巴呢,晚上我和二哥守着,你跟着四弟四弟妹回去,明天中午的饭菜都备好了,你别累着自己了。”今天人多,炒菜手都疼了,他琢磨着,煮菜吃算了,一锅煮,不费力气。
沈芸诺把洗干净的碗递给周菊再洗一遍,最后放进旁边的竹筐里,上边用棉布盖着,以免落了灰,收拾好了,沈芸诺才直起身子,和裴征说话,“好,夜里凉,你和二哥注意些。”她心跳得厉害,总感觉沈聪在杏山村出事了,擦干了手,看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了,沈芸诺叫上小洛,准备和周菊他们回了,“明早我给你送早饭过来,别急着走。”
裴征笑着将她额前的碎别至耳朵,手缓缓移到她手臂上,见她皱了眉,估计酸疼得厉害,轻轻有力,替她捏着,“真炒菜的话,明日我来,你在旁边说就是了。”
起屋子是喜事,不想把她累着了。
沈芸诺摇头想说不用,看他一脸认真,低声嘀咕了两句,裴征不以为然,“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想说什么咱也管不着,咱的日子咱自己过就是了。”沈芸诺担心村里人说嘴,他却是不在意的,她本来就没怎么做过粗活,累着了也是他心疼,村里人说他和沈芸诺的人不少,他掌勺,无非也是给他们多点话说罢了。
他力道拿捏的好,松开手的时候,沈芸诺手臂缓解了不少,裴俊抱着小洛过来,她脸上的愁容已消了大片,“你和二哥夜里冷的话再回来抱床被子,我们先回了。”
本是裴俊和他留下的,裴万想要留下,他也不好说什么,闻言,裴征点了点头,送他们走了,才折身回来,抱来旁边的稻草,简单的铺张床出来,
起屋子的稻草从村子里买了些,又向去年麦杆多的人家借了不少,等着今年收了麦子还,那边的院子,他和沈芸诺商量给裴俊和周菊了,之前是自己钱不多,想着省些,如今手里的银钱够用,他也不要裴俊的银子,而且,裴俊把去年的稻草全部给他,有问人借了麦杆送他,裴俊的心意他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