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征沉默无言,不远的路,两人走了许久,回到院子,裴征搁下担子和背篓,提醒沈芸诺,“你抱着小洛别动,我回屋掌了灯你再进屋。”屋子里有桌子凳子,裴征怕绊着她,匆匆忙去灶房寻火折子点燃油灯,提出来交给沈芸诺,“我抱他进屋。”
沈芸诺松开手,提着油灯照明,跟在他身后进了屋,靠着竹木墙,有一张竹篾的躺椅,沈芸诺让裴征放小洛上去,解释道,“玉米堆里有须,黏在身上难受,先给小洛洗了身子搁到床上去。”
“行,你休息一会儿,我生火。”说着裴征往外边走,沈芸诺拦着他,“走之前,锅里我加了水,该还热着,你先去洗澡,之后再给小洛洗。”茅厕边留了位子冲凉,小洛在院子里洗澡就成,裴征洗完换她,不用等,两人能早点上床睡觉,省时。
裴征身子强壮,常常洗冷水,因沈芸诺不肯他去河边,才开始洗热水的,闻言,明白过来沈芸诺的用意,“成,我快些,很快就洗好了。”
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第一回,小洛谁在最里侧,沈芸诺躺在中间,裴征睡在最外侧,她丝还湿着,周身疲倦却无半分睡意,侧身和裴征说话,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裴征打破了一室沉默,“睡不着?”
沈芸诺嗯了声,反应过来,反诘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耳边传来笑意,沈芸诺脸色一红,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笑出声。
“你看着我,我感觉得到。”她一双眼长得好看,盯着你像是会说话似的,裴征最喜欢冬日两人相拥而眠,她仰头和他说话的情形,不过,他不会告诉沈芸诺,伸手摸向她头顶,“睡不着就坐起身,我再给你擦擦头。”
沈芸诺摇头,“不用,后脑勺的丝干了,不碍事,睡吧,明日去地里将剩下的掰回来,记着做我说的木板。”即使他看不见,沈芸诺也害怕和他对视,翻身朝着里侧,提醒他睡觉了。
后半夜凉,很快她就睡了,没留意到裴征盯着她,许久没有闭眼。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床畔空空如也,她撑起身子,院子里传来裴征和小洛的说话声,她两只胳膊酸疼得厉害,拇指和食指也疼,撕玉米棒子费力,她手指力量不够,针扎似的疼,走出门,看桌子上搁着馒头,院子里,裴征蹲在地上,认真洗着坛子,沈芸诺眼前一亮,“你去镇上了?”难怪桌上会有包子。
“你不是想泡酸菜吗?昨日我忘记了,今早醒得早去了趟镇上。”昨日遇着裴勇,他若买两个坛子,闹到裴老头和宋氏跟前,又要惹一身麻烦,天不亮他就醒了,想着宅子上那户人家要蔬菜,他先去山里挖了野菜,卖菜的钱拿来买坛子了,坛子洗得差不多了,倒了坛子里的水,朝沈芸诺道,“今日不去地里,我待会去砍竹子编凉席晒玉米。”
院子是泥地,下雨玉米就脏了,家家户户收回来的庄稼都是晒在凉席上的,他一时竟然忘记了,将坛子坦口朝下,拍手,找出从大生家借的刀,“今早我摘了些野菜去镇上,玉翠让我告诉你,以后不用送菜去了,于老爷买了地,地里还有蔬菜。”裴征昨日送的两只野鸡也是卖进于宅了,今早去,玉翠和他说了,蔬菜不需要了,如果有鲜的野鸡野猪可以卖给她。
清水镇三面环山,山里野猪多,野猪桀骜不驯,攻击人,就是猎户,身边没个帮手也拿那玩意无可奈何,裴征应了玉翠,却也明白,猎到野猪是不太可能的。
沈芸诺当日就明白于宅不会一直买菜,只是没想着不过十几日光景生意就断了,心里一阵怅然,“我知道了,你和小洛可吃过了?”
小洛听沈芸诺问她,扶着胀鼓鼓的肚子,使劲点头,“吃过了,爹爹买了三个包子,还买了肉和骨头……”裴征担心小洛吵着沈芸诺睡觉,走的时候抱着他一起。
沈芸诺点头,简单的洗了脸,拿柳条漱了口,裴征拿着刀出去了,包子馅儿多,沈芸诺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小洛,小洛摇头,“娘吃,小洛饱了。”
买包子花了钱,小洛心疼,爹说以后不买包子了,买肉,他心里欢喜,之前,家里都不怎么吃肉。
裴征在院子里削竹条,沈芸诺背着背篓出门了,地里的玉米渐渐干了,昨晚她听着好多人家都种上大豆了,庄户人家看天吃饭,她心里也急了。
担心裴征不肯,沈芸诺一字一字解释,“我慢点掰,也不背,差不多了,你挑着担子来,趁着不是最热的那会,掰多少是多少,我若觉着热了就回来。”山地土壤贫瘠,产量不好,还要纳税,沈芸诺寻思着早些种上大豆,多点粮食总是好的。
裴征思索了会,放她出了门,“午时前我过来接你,你慢着些。”他看得出沈芸诺眼里闪烁的光,一年多的时间,该是怎样改变了一个人,裴征不想深究,不过,削竹篾的度更快了,连着小洛和他说话,他多是点头,不怎么说话。
沈芸诺在地里,裴家一家人也在,宋氏站在路边,将裴勇他们掰出来的玉米棒子捡进担子里,沈芸诺经过她身边,听到宋氏冷哼了声,“天还早着,舍得出门了?”
昨晚有何沈芸诺一起干活的妇人,听宋氏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忍不住为她说两句,“婶子别怪阿诺妹子,人昨晚忙活到大半夜呢。”往年可不见沈芸诺出门干活,此时见她一个人,忍不住问起裴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