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顺眼就可以打人啊?”
“打人是不对,但是解气啊,你不是老念叨高中时候她欺负你,君子报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晚,我给你报仇了。”
“我能让她欺负?”蒋梦妍哼一声,“那是她抢男人抢不过我,你老娘我年轻时候可是校花级别人物。”
雪里:“嗯嗯嗯。”
雪里坐到床边,春信抽了张湿纸巾给她擦额头和脖子的汗。
过了一整个夏天,雪里都没怎么被晒黑,她很难晒黑,皮肤是冷冷的青白,不怎么透出血色,个子高,脖子也长,春信轻轻擦拭过她颈部的皮肤,被皮肤下透出的热气勾到近前,小猫一样鼻尖轻轻地嗅。
蒋梦妍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春信又往她怀里靠了靠,仰头亲吻她的脖颈,用鼻尖轻轻地蹭。
雪里难得没有推开,她便大着胆子用嘴唇去贴,雪里往后缩了缩,她追上去,又胆小地改用鼻尖蹭,怯怯抬眼看她。
卫生间马桶冲水声响,女孩后退,鼻尖和耳朵都红透,眼睛里蒙了一层水光,看人时像山里走一圈粘在衣服上的苍耳子,缠缠黏黏勾人。
手心都攥得了汗,春信站起来走了,“黏黏。”
蒋梦妍出来,雪里继续挨骂,她哀嚎一声躺倒在床上,脸埋进被子里去,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脑子里全是春信刚才的样子。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那感觉涨满了她的脑袋,涨红了耳朵,她难耐得曲腿,在床上把自己团成一团。
蒋梦妍拍她屁股,“你干什么扭来扭去的。”
春信从卫生间出来时,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简单洗了个澡,头用浴巾擦得半干散在后背,蒋梦妍在窗边跟赵诚打电话,说了雪里打人的事,一边说一边还回头瞪她。
妈妈只是看着凶,其实也不会拿她们怎么样,春信和雪里都有恃无恐,缩在一边悄咪咪,你捏捏我,我捏捏你。
指腹擦过她面颊,雪里稍稍用了点力气,陷进柔软的皮肉里,一下又一下地捏,春信不敢抬头看人,垂着睫毛很乖地任由捏扁搓圆。
可真是稀罕事,她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从这一刻起,同时有了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当蒋梦妍挂断电话走来时,她们没有分开,只是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不过分亲昵,也不刻意疏远。
蒋梦妍视线落在雪里嘴角那块创可贴,说:“还能吃饭吧。”
摸摸嘴角,雪里说能,蒋梦妍说:“那今天吃点清淡的。”
“吃凉粉。”雪里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吃凉粉怎么行,下次可真的没机会来了,再也吃不到了。”
春信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蒋梦妍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以为她是内疚,“今天这事不怪你,都怪姐姐,她脑子被驴踢了没事找事,咱别怕啊。”
春信抬头看着她,又轻轻地点头,瞧她这副娇怜的样子,蒋梦妍心底没由来一片软,抱住她,“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太招人疼了。”
春信害羞躲,蒋梦妍更是爱得不行了,“咱春宝真是太乖了,怎么这么乖呢,妈妈好喜欢你,给妈妈香香……”
“还吃不吃饭了。”雪里故意从两个人中间挤进去,捡扔在床上的手机,“中午就没吃饭了。”
蒋梦妍翻她白眼,“咋没饿死你。”
第5o章
凌晨三点,尹校长给蒋梦妍打电话,她蒙在被子里沙着嗓子接,挂断电话一刻也没耽搁地爬起来,去隔壁床把春信和雪里摇醒。
“快快,起来走了,奶奶快不行了。”
两个孩子睁开眼睛,顶着一头乱,半醒不醒的,蒋梦妍手忙穿衣服,满地找鞋,把孩子的衣服扔她们床上。
这是一天中最静的时刻,昏黄路灯河流般延向远方,红绿灯寂静地闪,路上一辆车也看不到,只偶尔听见遥远的鸣笛。
蒋梦妍拎着小包在前面领路,两个孩子牵着手在后面追,空气湿润干净,带着已入秋的些许凉穿透轻薄夏装。
她们什么也顾不上,跑累了就放缓度大步地往前走,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双腿本能机械运动。
尹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老年人觉少,夜里听见点什么动静都起来看,一家传一家的,人就渐渐多起来了。
客厅里满是或站或坐的老人,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尹奶奶躺在卧室的床上,尹爷爷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他们的两个女儿站在一边,还有个跟尹奶奶关系最为要好的老太太。
这么多人,都默契保持着安静。
床上人启唇,出低低的呜咽,旁边坐的短老太太急忙把耳朵贴到她唇边,凝神听了一会儿,直起腰问尹校长,“小癞癞来了没有。”
“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拨通电话,又挂断电话,尹校长说:“到路口了。”
邻居老太太贴着奶奶耳朵说:“到路口了,你再等等。”
奶奶眼睛望着泛黄的蚊帐顶,“啊”了一声。
尹校长大步走出房间,站在楼道口等,过了一分多钟,三个黑色的人影才踉跄着出现在拐角。
尹校长冲她们招手,蒋梦妍折身扯着春信袖子往前推,“快快跑!”
春信松开雪里的手,大步跑起来,一两百米的路程,期间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只有风呜呜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