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信恨死她,背地里骂她被听见,她扯着春信头按在地上用缝衣针扎她的脸,那是春信十岁时的事。
春信满脸血哭着跑去二楼找雪里,那时候她已经被罚跪一下午,脸上血都干了,还是爷爷从门球场回来把她救下的。
雪里带她去诊所上药,医生说不能让眼泪把药冲走,她就憋着不哭,实在是憋不住,眼睛一润就赶紧用纸洇了。
这还是雪里看到,春信告诉她的,更多的没看到的春信没说的,背地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上辈子没赶上趟,光顾着把春信领回家,没机会教训她。
现在大好报仇的机会在面前,怎么能错过,扇她几巴掌算什么,她怎么就没得癌死呢?
雪里掂量着轻重,尹愿心可不会,她反应过来,扯着雪里头,指甲抓她脸。春信脑子都是木的,反正就惦记雪里不能吃亏,急忙扑上来帮忙。
那女人干仗厉害,春信人小力气小,刚靠近脖子上就挨了一爪子,马上就见血了。
“我草你妈的尹愿心!”雪里血气也上来了,打红了眼,一只手掐她脖子,一只手扯她头往水泥地上撞。
脑袋被一下下砸地,尹愿心恍惚里看见站花圈边的蒋梦妍,一边伸手去抠雪里的眼睛一边骂,“草你妈!蒋梦妍,你个烂货,管管你女儿!”
蒋梦妍叫她这一喊,醒过神来,挎着小包走过来,指着她,“你他妈再说一遍!”
看蒋梦妍一脸怒容,那样子百分百不是去拉架的,三打一可不好,怕闹出人命,邻居们这才赶紧上去把她们分开。
也亏得不远处有人搭棚子办丧事,又正是饭点,人多,不然怕真要闹出事情。
两方被拉开,邻居们七嘴八舌嚷嚷,也懒得评她两家的对错,只说法治社会,干嘛打架呢。
理是这么个理,但没比打一架骂一顿更解气的了。
雪里倒是解气了,只是模样不太好看,眼睛里面血红的,眼皮也被抠破出了血,脖子上脸上全是红道道。
当然尹愿心也不太好,怕是脑震荡了,晕乎乎还爬不起来,颈部淤痕马上显出来,捂着脖子不停咳嗽。
春信抱着雪里胳膊,眼睛钉在她脸上,想摸摸她,又不敢,怕弄疼她。
雪里手背擦擦嘴角的血,低头问:“还怕吗。”
她眼里含着一汪泪,轻轻摇头,“不怕了。”
第49章
尹家出点什么事都是叫尹校长,邻居们给她打电话,她来时穿着睡衣拖鞋,头也散着,手里提一串钥匙,胳膊上套个装手机的布包,不疾不徐穿过人群走来。
尹家就这一个正常人,双胞胎的名字也是她起的,两个女孩出生在春天,一个叫春信,一个叫春莱。
春莱生死未卜,就剩一个春信了。
上次春信来办户口,一直藏在雪里背后,尹校长没怎么好好看她,只觉孩子长大了,气质也变了。
现在她又变得不一样了些,虽还是紧贴着雪里,但心里好像有了底气,不怂了,背也挺得直直的。
孩子被蒋家养得很好,比在尹家过得好,又健康又漂亮。说起来,把孩子送给蒋家,尹校长有很大功劳。尹奶奶都听她的。
尹校长是懂理的人,各种撒泼耍赖的家长她都见识过,学校里隔几年都要死个把学生,被车撞的,走路跌死的,还有一届六年级的学生玩闹误割大动脉,飙了一墙的血……
现在俩人对扇巴掌扯头,在她面前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打架的两方已经给拉开了,都挂了彩,尹校长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没急着给她们断案,只说:“先上医院吧。”
蒋梦妍领着她的俩小冤家,尹校长领着她妹妹,走到小区门口,尹校长爱人也来了。
这是个身高近一米八的中年胖子,人长得挺和气,说话也是北方口音。
地质队很多北方人,都是当年支援三线建设,背井离乡来到南方的,包括蒋梦妍的奶奶辈。
他是尹校长打电话叫来的,怕她们又干仗,她拉不住,来个男人镇场子。
他话还多,“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嘛,这是干什么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没人搭理他,女人们都冷冷绷着脸。
春信和雪里落在最后,春信不时抬头看她,雪里就捏捏她手指,表示自己没事。
她嘴角和眉骨的位置伤最重,让指甲挠了挺深的两个口子,因为一直占据上风,衣服倒没怎么脏,就是裤子上蹭了点灰,都让春信拍干净了。
尹愿心不太好,头本来就稀,头顶的位置有一小块被雪里揪没了,裹满身灰,屁股上还湿了一大块。
现在能安安静静走在路上,是因为一个多小时前,双方已经互相问候过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现在一点五十八分,太阳最毒的时候,都累得不想说话了,不然走不到一块。
蒋梦妍走半道还去买了瓶水,跟尹愿心跳脚互喷,嘴都骂干了。虽说是雪里先动的手,但她一向护短,这种时候当然要一致对外,再说尹愿心那死婆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出小区,过转盘,往东走两百米就是县医院,还没进医院大门,尹愿心就不走了,坐门口石墩上,“我头晕。”
尹校长老公赶紧去扶她,“没事吧?”
蒋梦妍说:“到医院了,去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