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大院的食堂果然比外面的便宜,四个大肉包子才三毛钱并六两饭票,二两大米饭只给一两八钱饭票。其他菜和汤不要票,土豆烧肉五毛钱一份,半份就是二毛五,蔬菜都是五分钱一份,茄子烧鱼块四毛一份,羊肉汤贵一点,一份一块二毛钱。
曲红梅菜要得都是半份,算下来,这一顿一共才花两块多钱,八两饭票,实在太便宜了!
不过就算如此便宜,在家属区很多负担重的家庭里,比如孩子有五六个,家中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却只有一对夫妻上着班供养十来口人的家庭来说,到食堂吃饭,他们一顿饭可不止两块多。
这种家庭最起码3块钱,一两斤粮票起步。一天下来就的近十块钱,六斤饭票,这对一个职工一个月只有3o多块钱工资和35斤左右的粮票来说,无疑是比巨大的开销。
很多负担重的职工家庭为了节省钱粮,一般都是在自己家里掐着算着米面,掺和一些粗粮野菜啥的做饭。家里每个人吃个半饱就行,可没有那个多余的钱粮上食堂来吃饭。
来食堂打饭吃的,一般都是家庭负担不重,或者双职工,工资待遇高的,不差那个钱儿。
曲红梅手里不差钱儿,却也知道,天天在食堂吃下去不是个事儿。
得去供销社买个炉子回来,自己做饭吃,节省钱粮不说,自己做的饭菜干净又卫生,想吃啥就买啥。
肖承国当了一个多月的公安,上个月立了两个大功,工资待遇提了一个级别,现在每个月三十八块五毛钱的工资,三十九斤粮食指标,外加若干福利。
曲红梅还没上班,他们一家子就得指望肖承国的饭票吃饭,天天在食堂吃,饭票肯定不够用,所以得尽快买炉子自己做饭吃。
回去的路上,林大姐看曲红梅的饭盒都装得满满当当,就对曲红梅说:&1dquo;下次去食堂打饭,记得找老秦打饭。这个老秦跟我家老李是同乡,打饭实诚,其他窗口打饭的人啊,那都是势利眼儿,都看人下菜。级别高的公安或者是干部的家属,他们就实打实的打饭菜,要是级别低的公安职员,那分量能打个七分都算不错了。你以后在家属区里遇上什么事儿,只管报你家男人和我们的名头,免得有那不长眼的人看你长的柔弱欺负你。”
这个林大姐倒真是个热心的人,曲红梅向她道了声谢,到家属区的大门口去。
肖承国正和几个穿着白上衣蓝裤,鲜红五角星领章的公安,从牛车上搬东西下来。
看到曲红梅和林大姐拎着饭盒出来,肖承国喊她:&1dquo;打好饭了?正好,跟我们一道去屋里吧。”
帮忙搬家用具的三个年轻公安齐刷刷地喊了声:&1dquo;嫂子好!”
曲红梅&1squo;哎’了一声,眼睛看着肖承国,他道:&1dquo;寸头的叫李刚,李科长的侄子,正规警校出身,是刑侦大队四小队的队长,戴眼睛的叫柯文宇,专门验尸勘察现场的,鸡窝头的叫范二白,我的同事,人如其名。。。。。。”
留着鸡窝头,穿着不修边幅,看起来不过25岁的范二白啧了一声,抱着一个沉重的酸菜坛子道:&1dquo;我说肖哥,你啥意思?说我蠢呢,还是说我白?”
肖承国甩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冷冷道:&1dquo;悠着点,这坛子里可装着你嫂子做的酸菜,打坏了你赔不了。”
范二白想说不就是个酸菜吗,有什么买不了的,至于这么宝贝吗?但是看到曲红梅投来好奇的目光,到嘴的话儿吞了回去。
曲红梅跟三个公安打招呼:&1dquo;李公安、柯公安、范公安你们好,劳烦你们帮忙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感谢你们的,车上有很多菜,一会儿你们一人拿颗萝卜白菜回家去,当我给你们的答谢礼。”
李刚抱着两床厚实的被褥,背上还挂着一个装有日用杂货的背篓道:&1dquo;那感情好,我看你们那菜长得水灵,一个顶副食店卖的两三个了,我们有口服了。”
柯文宇没吭声,跟肖承国抬着一口大榆木箱子默默地往家属区走。
他本就是个话不多的安静性子,又是这个年代遭人忌讳,接近法医的职业。平时在局里没少受人冷待,从骨子里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只专注做自己的事情。
要不是他赶巧路过这里,被热情的二货范二白拉过来帮忙,他早走了。
此时林姐也招呼着一些相熟的人过来帮他们搬东西,大家连同小英、佑佑姐弟在内,你拿一样东西,我拿一颗白菜,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直杀进家属区里,引来不少人的眼光。
曲红梅他们的屋子在一排排青砖瓦房区域里最里面的位置,他们从那些瓦房经过时,曲红梅看到很多瓦房临街的位置搭着灶台,门口堆放着杂物,乱七八糟的挤在一堆,像是要跟谁抢地盘似的,看着那叫一个脏乱差。
林大姐看她皱起了眉头,就在她耳边小声的说:&1dquo;外面四排的青砖瓦房,是局里后勤部和其他不受重视的部门家属住的屋子。一个大院分成了7-8间,每间跟筒子楼的房间一样,只有十几平米。很多人一家老小都挤在一个屋里,家里睡觉的地方都不够,只能往院子里放东西,院子放不下,又只能占外面的地方了。”
曲红梅了然,这时候的房屋紧缺,房子大部分都属于国家的,要统一分配给公职人员。
可公职人员太多,屋子就那么多间儿,当然分不够。只能把大屋子隔成小屋子,一家老小都挤在一起住,要想放东西,只能往外占地,看着就有些像贫民窟,又脏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