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那&he11ip;&he11ip;回来再去九哥府上吃熊掌,九哥,我这就叫人传信儿给你府上,要慢火细细的烧&he11ip;&he11ip;”
胡乱吃了点东西,四哥、十三弟,还有八哥十弟,我们就绕着账册头昏脑胀的磨蹭了一夜。十弟是最不耐烦的,早就在周围溜了好几圈,显然没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开始坐到一旁喝茶呆。那个瘸腿书生当然是被藏起来了,四哥的书房和他的人一样无,我终于也无聊的站起来,踱到室外廊下透透气。
月已上中天,洒了遍地银辉,那时懵懂的我,还在不满于浪费了大好良宵在四哥书房里,对宿命即将到来的安排一无所知。
起初,只是似有似无的叮咚声,听不真切,但侧耳细听时,渐渐有了旋律,我不由得好笑:这分明是女孩子在练习曲子,在我府里撷翠箢倒是常见的,但四哥?还是在四哥枯燥无味的书房?大闻。
叫了十弟一起来听,没找到账册的破绽、正在低头沉吟的八哥也顺势走出来,我看见四哥皱眉看了看他的管家高福儿、和十三弟交换了一个略显意外的目光,便也趁机向八哥使个眼色,八哥会意,笑言不信四哥还会有这等风流雅事,要去看看,四哥不便拒绝,但,我和十弟何需他的批准?早就偷偷一笑,沿着回廊向书房深处走去。
原来书房西边有一个小小的后院,沿走廊转个弯儿,月色好得不需点灯,院中两棵古树,一弯清流,嶙峋假山,沐浴着清冷月华遍地银辉,宛若月宫琼瑶。
毫无准备的,就这样看到了她,那一刻,我竟然无法呼吸。
月光隐隐映过她的身体,肌肤中沁出轻纱般柔和的白色光芒,她似乎是透明的。将一把青丝放肆的散在身后,笨手笨脚拨着琴的样子叫人不禁怜惜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矛盾的结合,会有这样出奇的稚涩美丽&he11ip;&he11ip;她是什么?惑人的鬼魅?堕凡的仙子?&he11ip;&he11ip;或许,山中稚拙烂漫的精灵?
十三弟在身后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不满的回过神来,看见十弟呆呆的张着嘴——这不是我的幻觉,无论她是妖魅还是精灵,他们也都看到了。
这时,她轻轻唱起了一有些奇怪的曲子,我从未听到过的旋律,取自《蒹葭》的词,原本被她拨得痒痒的心又为之一窒。
&he11ip;&he11ip;这一切都太不对了,我简直无法忍受自己会有这样不受控制的情绪。
琴声断了,她这才吃惊的现我们的存在,不安的扭着自己的手指。
八哥十弟他们已经缓过来,谈笑风生,我却依然无法言语。直到走下去,握住了她的手,手心沁凉柔软,一只指头的指甲断了,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
她一直怔怔的看着我,一双眸子如幽幽两汪秋水,近看她抬起头来时,双目滢滢,似乎刚刚还哭过的。她向我请安,音色娇俏软糯,自称奴婢——她不但是真真切切的一个女孩子,而且,不过是一个四哥从扬州买回来的丫头,或许刚刚受了什么气,或者犯了思乡之情,在此排遣郁郁而已。
该走了。我并不在乎四哥回答了什么,也不在乎八哥对我唐突要人的小小不满,更不知道这一面从此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我心,此时唯一的念头:
我想要她。
秋凉了,我的撷翠箢里黄叶纷飞,丝竹盈耳,女孩子们楚腰纤纤,笑语婉转,八哥从廊下一边大步走来,一边呵呵笑道:&1dquo;赏心乐事谁家院?九弟好消受啊。”
&1dquo;八贝勒吉祥!”
顺手将桌上的物事&1dquo;哗啦”扫落一地,吓得莺啼燕啭正请安的女孩子们立刻噤声,我指着她们冷笑一声:&1dquo;消受个屁!没有一个会唱那曲子的!居然一个也没听说过诗经蒹葭!”
&1dquo;哎!”八哥将折扇一合,温言安慰女孩子们:&1dquo;你们先去吧”,然后才似笑似嗔的问我:&1dquo;九弟,你这是怎么了?说说也就罢了,一个丫头,值得惦记这么久?”
他不懂!他们都不懂!我也曾以为一觉醒来,就会忘记,可是每过去一天,我反而会想起更多:那双蕴意深深的眼眸,那只小小的手,那仰头看我的神情,那不卑不亢不迎不拒的态度,还有&he11ip;&he11ip;还有她所有的一切!
&1dquo;&he11ip;&he11ip;那怎么可能是一个从人市上拣回来的丫头?八哥,你我府里,有的是扬州瘦马,五百两银子一个的身价,倒不如他们去人市上顺手拣的讨饭丫头?”
八哥坐下来,端起茶盏,望着水上浮起的茶叶出了一会儿神,才笑道:&1dquo;要说这个,谁不嘀咕呢?四哥近年越瞧越有意思了,他的心思原本就细如丝缜密,硬如铁板一块,呵呵,真要是捉摸不透起来,也是一个劲敌啊&he11ip;&he11ip;但这个丫头,你回来第二天不就着人去查了吗?眼下你在南边的手段比我得用,你自己也看了,那就是四哥他们这次去南方后才带进府的丫头,无甚来历,我府上有人听他府上当差的小厮无意中说起,这丫头原来还是贱籍&he11ip;&he11ip;”
八哥看看我:&1dquo;九弟,四哥当时就回绝了你,现在无缘无故的,谁能向他开口要个丫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咱们计议的事儿&he11ip;&he11ip;你别只顾惦记着美人,把正事给耽误了。”
&1dquo;哼,咱们大大小小的火线也埋伏了这么多年了,二哥的太子位早已危如累卵,你忘了昨儿皇阿玛还怎么说他来着?秋凉了,我看他也是秋后的蛤蟆了。”
&1dquo;风云突变谁说得准?皇阿玛念着当年赫舍里皇后的恩情,自小就特别宠着二哥,四十年父子情不说,皇阿玛最舍不得的,是他老人家花四十年时光培养一个太子的心血,仅这一点,太子就有恃无恐。”
只有我知道罢了,这其实正是八哥最忿忿不平的一点,同样是儿子,资质不会比谁差,皇阿玛偏偏要格外偏爱那一个,谁有办法?这是八哥的魔障。
安慰的拍拍八哥的手臂,却懵然不知,自己今生的魔障也已出现,我只是,独自一人时,偶尔会低声念起他们报给我的,她的名字,凌儿&he11ip;&he11ip;
我想要她。
重阳节,太子在毓庆宫代皇阿玛设宴,兄弟们表面上一派融融和煦,其实哪个不是各怀鬼胎?八哥大约想着咱们的大事进展顺利,心情不错,居然跟太子二哥推杯换盏,喝得春色满面;十弟更是胡吃海喝,勾着五哥的脖子说起笑话,有意无意的把五哥自以为办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件事抖了出来,吓得五哥脸色都变了。
我很不耐烦,有意思的是,四哥似乎比我还不耐烦:时常出神就罢了,偶尔,脸上还浮起一个恍惚的微笑。
看看他,我只能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灌酒。果然,一向最沉得住气的四哥,一向最爱与太子示人以亲厚的四哥,居然第一个坐不住,筵席刚刚结束,他就在所有人之前,匆匆走了。
&1dquo;&he11ip;&he11ip;九哥,那丫头虽好,不见得人人都像你这般想着吧&he11ip;&he11ip;哈哈&he11ip;&he11ip;何况是四哥这种不解&he11ip;&he11ip;不解&he11ip;&he11ip;风情的人呢&he11ip;&he11ip;”十弟搭着我的背,嘻嘻哈哈的说,舌头都大了:&1dquo;不然要是我&he11ip;&he11ip;还等着她留在书房&he11ip;&he11ip;独自、寂寞&he11ip;&he11ip;寂寞&he11ip;&he11ip;&he11ip;良宵?嘿嘿,嘿嘿&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