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理谁都明白,但中国三千年王朝史书翻遍,后宫谣言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吗?太后毕竟也是个女人,小儿子说的话,哪个做母亲的会不多少信几分?何况&he11ip;&he11ip;我还是个有&1dquo;前科”的人,十年一番辗转,可谓&1dquo;来历不明”&he11ip;&he11ip;
&1dquo;说到底,这仍是我们兄弟的事儿,若为着这个连累你&he11ip;&he11ip;我不会让这样的情形再生一次。”
胤禟略显狭长的双眼异魅秀美,年龄的增长又为眸子里增添了更多层复杂的神采,严肃起来,居然让我一时也无话可说,特别当其中因由联系到十年前,我命运的转折之肇始,那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而起,难道我还有什么好和他讨论的?
外面渐渐有了些人声,但胤禛这个时候通常不会回后殿,是什么人来了?
胤禟也慢慢从我身上移开目光,踱出几步往外看了看,突然又笑道:&1dquo;眼下皇上忙得不可开交,圣祖爷的&1squo;七七’也没多少日子了,&1squo;大殓’之后,就该择日子送圣祖爷去遵化地宫&he11ip;&he11ip;瞧着吧,先看皇上的&he11ip;&he11ip;”
&1dquo;廉亲王、怡亲王到!”一个太监扯着嗓子在外面叫到,其实何用他叫,我刚才进殿后特意不让放下两重帘子,人声响起不久便已看见阶外胤禩、胤祥联袂而来,身后随从太监一大堆。
胤禟虚晃一脚踢开那个太监,笑骂道:&1dquo;滚你的小柱子!瞎嚷嚷什么?没见你爷在这儿?八哥府上你也这么得意啊?”
小柱子伶俐的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爬着嬉皮笑脸的一边磕头一边说:&1dquo;哎呦九爷,您饶了奴才吧,奴才主子让奴才喊的&he11ip;&he11ip;”
&1dquo;才说到两位理政王大臣,两位就到了,八哥、十三弟,我随便转转,你们怎么也这么快找来了?这体面可只有咱皇上才敢当啊。”
胤禩板着脸看看胤禟:&1dquo;是我让他叫的,皇上如今住养心殿,后殿有后宫女眷,礼当回避,也得讲些礼节才是。”
胤禩的样子这些年来一点也没有变化,只是好象瘦削了些,轮廓更清朗了,唇上同样长出了一层胡子,古人所说的美男子标准&1dquo;白面有须”,大概就是这样了。只是他脸上的苍白像凝了一层看不见的冰霜,与身上挺刮素白的孝服一道,无形中把他和周围的一切远远隔离开来。
虽然说着有&1dquo;后宫女眷”,他却看也不向我看一眼,目光直接扫过我,向阿依朵作揖笑道:&1dquo;三婶儿您也在啊,三叔到处找他那个画珐琅海屋添筹图的鼻烟壶呢,说是一对儿里没了一个。”
阿依朵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见问到她,才笑着回礼道:&1dquo;八爷,十三爷,我刚才听话儿听得出了神,连礼也忘记了,失礼失礼!他那鼻烟壶藏了一屋子,少一个就少一个罢!”
&1dquo;哦?九哥在说什么好听的话呢?又是说到八哥和小弟我,又让裕亲王福晋听得这么起劲儿?”胤祥之前一直在死盯着胤禟看,现在才开口说话,仍然没有移开视线。
&1dquo;这个嘛&he11ip;&he11ip;我说这都该喝腊八粥了,眼下你们两位却还这么忙,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he11ip;&he11ip;”
&1dquo;圣祖爷梓宫还未奉安入土,过什么年?呵&he11ip;&he11ip;十三弟别听九弟这儿胡掰,皇上还在前头等着呢,咱们赶紧走吧。”胤禩打断了胤禟,目光严厉的看着他先走,又让胤祥走,还不忘礼数周全的和阿依朵一笑作揖道别而去。
&1dquo;哎!他们走了,你还在看谁呢?”阿依朵看看众人簇拥着他们兄弟三个的背影绕过中庭整座琉璃烧制的照壁,问。
胤禩的典雅温煦的形象依旧,只是好象被冰冻住了,做得再圆满,也无法掩饰那种与周围像隔了一道高墙的疏离感。
&1dquo;我在看八爷,你相信么?因为我想起了先头圣祖爷的良妃&he11ip;&he11ip;”以及良妃临终的那座凄冷宫禁,胤禩坐在黑暗中,母子彼此握紧的手。
为什么会有一点点难过呢?良妃唯一的儿子,她生命中最后的骄傲与希望,结局竟然尚不如死在寂寞中的她,若芳魂有知,哀何如哉?
&1dquo;你&he11ip;&he11ip;你怎么想起别人来了?你自己的事怎么办?”阿依朵更加大惑不解,跟着我进到内室,顺手接过我递给她的一杯热茶。
&1dquo;我?呵呵&he11ip;&he11ip;你不是说,大不了随你回到草原去吗?天下之大,有什么好担心的?最糟不过,如胤禟所说,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he11ip;&he11ip;”
阿依朵把两道浓眉几乎皱到了一起,透明的褐色眼珠又流露出那种既疑惑,又大感兴的神情,我只是低头抿了一口玉泉水沏的醇香碧螺春,报她以一个无奈的笑。
因为我已经想起,本朝太后,还没有当足一年,在雍正元年的夏天就去世了,后世几乎一致认为,是被雍正皇帝&1dquo;凌逼”十四弟而气死的。
命运早已写好了剧本,我只好随着它,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择日,胤禛的登基大典在庄穆的气氛下低调举行,然后除夕已至,进入年,就该称&1dquo;雍正元年”了。
因为丧服未除,在宫内守灵的王公贵族们一个也没能被放回家,只象征性的在保和殿赐宴,原本就因国丧而不能唱戏作乐,听说胤禛还趁机训了一番话,这个除夕让他们过得很是不满,种种怨言时有可闻。但毕竟进入元年气象,雍正皇帝须得施恩以致气象,除了大赦天下之外,王公贵族也各有恩赏,八、十三两位亲王已经是没得可赏了,特别是怡亲王又坚持不受&1dquo;铁帽子”世袭罔替的殊荣,只好同诸&1dquo;皇弟”一样,可以给自己的儿子中晋一位&1dquo;贝子”爵,连天天闹腾得最厉害,不满之言最多的&1dquo;皇十弟”胤誐,也封了敦郡王。
除夕夜仍是阿依朵和我在一起,胤禛赐宴过后要去太后身边承欢,我们就在后殿随便吃了一顿年夜饭,我觉得宫内天天都是那些山珍海味,过年无非如此,阿依朵却觉得这未免太冷清了,容珍在旁边说了一句:&1dquo;历朝历代后宫里头,只有皇上在的地方才不冷清,皇上这么疼咱主子,圣祖爷的时候,还没听说过哪位娘娘有这样的福分呢!就这会儿,各位娘娘必定都在慈宁宫里,眼巴巴盼着见见皇上呢。”
灯下冷眼看了一遍,容珍脸色并无特别,闲话家常似的带着讨好的笑,若是十年前的我,多少会有些追根究底的举动,但现在,那些刻意的心思在我看来可笑愚昧至极,更不用说,胤禛是何等样手段的人?正因为如此,这几天来虽有心事,但胤禛只字不提,我也并不担心,我只相信,他是我哪怕坠入地狱也可以依赖的人。
正月初六,胤禛在养心殿召见来京叩谒康熙梓宫的蒙古王公,会见完毕,仍在保和殿赐宴。裕亲王主管理藩院,也要参与接见,因策凌是阿依朵的娘家人,阿依朵被赐以在裕亲王府上招待策凌的恩典,一整天都不见她的人影,把我闷坏了。
傍晚时分,阿依朵跑过来,连声嚷着&1dquo;饿了,弄点点心来吃”,她身后和养心殿的宫女太监们都别过脸去掩口偷笑。我连忙叫人传晚膳来,一边拉着她坐下来:&1dquo;怎么就饿得这样子?今天忙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