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郡主大人,我就知道你只会想起这些,不是多少匹战马可以换多少兵器,就是多少骑兵可以打下多大的草原,还有您的陪嫁银子赚了还是亏了&he11ip;&he11ip;”我的话惹得她身后跟着的王府丫鬟窃笑起来。
&1dquo;没意思了,不然还有什么好看的。”阿依朵不以为意。
&1dquo;是没意思了,雄图霸业终成空,熬白了头,不过熬成这漫天的灰烬,最后,尘归尘,土归土。”我也懒懒笑道。
寝殿就在眼前,众人的声音突然硬生生断了,我原本靠着阿依朵在走,小心翼翼的在低头看路,阿依朵也突然停住,有模有样的敛衽为礼:&1dquo;九贝勒吉祥!”
胤禟负手站在寝殿正堂前门廊下,虽然在宫里守灵多日不能回府,头胡子也都不许剃,长出了浅浅一层,但仪容打理得整整齐齐,白布孝服也穿得很熨帖干净,哪像可怜的胤祥,身上的孝服每天都团得皱巴巴脏兮兮&he11ip;&he11ip;
&1dquo;呵呵,给三婶见礼了,胤禟哪能受您的礼啊?都是一家人,时常见的,亲戚家可不能越走越生疏了您说是吧?”
知道是他,我更没再抬头多看一眼,听他说话时原地愣了两秒,估摸着是不是也该请个安行个礼再说。
&1dquo;尘归尘,土归土,只是这大雪盖住了,一时还分不清哪是尘,哪是土,生而创雄图霸业,身后千载青史留名,也不见得成空&he11ip;&he11ip;凌儿,雪后初晴,这青石板路滑的很,还是先顾着你脚下,来&he11ip;&he11ip;”
马蹄袖下白皙修长的五指向我眼前伸出,他手掌上几道纠缠的命运线都清晰可见,这双手,居然也在很久以前的春天里拉过我,走在碧波烟柳间&he11ip;&he11ip;这耳边的话说得却大有深意,哪里还是那个任性娇纵的少年?
藏在斗篷底下的手空空捏起来,终究没有看他,避到一边独自先进了门,殿内几个小太监正七手八脚给他沏茶、备暖炉,一个小太监刚从后面搬了个小绿铜鼎过来,低头没见我已进殿,一头走一头谄媚的笑道:&1dquo;九爷,屋里头炭烧得闷气,这龙涎香还算用得&he11ip;&he11ip;哎呀!主子回来了!给裕亲王福晋请安!”
小太监丢了东西趴下来磕头,古董三足鼎班驳铜绿间馨香吐瑞轻烟袅袅,我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后殿里的人,能在&1dquo;主子”们眼前服侍的宫女太监数十,我只认得几个,就算严苛精细如胤禛,入主这紫禁城才不到两个月,要清理&1dquo;八爷党”渗透多年的势力谈何容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由此推之,北京城里也是如此,再远些,全国的官员也是如此,他们的势力在一天,胤禛的权力就一天不能得到真正实施,一个命令得不到人们遵循听从的皇帝还算什么皇帝?他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登基,都不可能容忍这种情形出现&he11ip;&he11ip;一切都早已注定了的。
&1dquo;三婶别奇怪,大礼已毕,我是从养心门过来的。”
默然坐下,阿依朵收回正奇怪往外头东面张望的目光,打量一下我和胤禟,继续好奇:&1dquo;九爷怎么有空往这里转来啊?”
&1dquo;呵&he11ip;&he11ip;早就想来走走了,只是不得空儿。凌儿回来是那天夜里吧?在月华门前头和十三弟说话的。”
那样晚,他居然正好就看见了?我不置可否。
&1dquo;&he11ip;&he11ip;然后就听说十四弟回来了,可不就是了吗?你身上那件银貂氅还是我亲手挑了,着人送去西宁的,昭君套上拿孔雀毛压金线编的花样子最衬银貂风毛领,也只有凌儿配穿的&he11ip;&he11ip;那时我想着凌儿一定累了,也不好打扰你和十三弟说话&he11ip;&he11ip;可惜这些天里外事务忙的,养心殿这么近,竟一直没得空儿过来。”
阿依朵总算觉出了不对,走到我身边坐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既说到那些东西,那银貂氅好象换下后还被宫女收起来了,我不能不说话:&1dquo;在西宁时,承蒙九爷多方照顾,应用物事不说,那厨子、大夫,实在是难得的&he11ip;&he11ip;难得九爷这份心,凌儿无端愧受,惶恐不及&he11ip;&he11ip;”
说着起身匆匆福了福,胤禟伸手要扶我,但我比他快一步,仍退回来端正坐好了,只见他的靴子还保持着向前走的姿势,尴尬的停在中间。
&1dquo;呵&he11ip;这份心,若不能让你体谅,就不算难得。岂止不难得?简直一文不值!”他也不坐了,干脆随意踱着步,边走边挥手示意所有的宫女太监出去,他还看了看阿依朵,可惜阿依朵脸皮之厚,岂受他这点眼神影响?仍然坐得好好的,没有一点打算回避的意思,反而还拉着我的手放到她膝盖上。
&1dquo;我知道你不愿见我,只是眼下有件事,我那皇上四哥怕是不会向你提起,十三弟恐怕还不知道&he11ip;&he11ip;凌儿,我虽没有多少日子和你在一起,但我自认是知你的,如果真有什么不好,或许这紫禁城也留不住你&he11ip;&he11ip;”胤禟笑笑,没有在乎阿依朵在场,自顾说起来。
&1dquo;九爷,你这到底是要说什么啊?”阿依朵问道,这话别说她听得一头雾水,连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胤禟一个转身潇洒的坐到鹅黄锦袱上随便遮了白布罩靠背的坐榻上,气定神闲的看着我:&1dquo;昨儿个下午,大伙儿随皇上奉安皇太后进慈宁宫,用过了午膳,皇上带着两位理政王大臣办事儿走了,为着十四弟心里不痛快,太后留了他一阵,给十四弟牢骚,正好我们其他兄弟都在,十四弟说了些什么,别的倒还罢了,有一条:十四弟说他身边就一个能说话的人儿,随他在西宁前线吃累受怕同甘共苦,最是贴心的,一回京城就让四哥抢了进宫&he11ip;&he11ip;太后她老人家也是个明白人,十四弟说那篡位什么的混帐话,太后自然是要训斥的,只是这一件,让太后很是听不过去啊。”
&1dquo;同甘共苦”、&1dquo;贴心”?这样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谎言亏得胤禵怎么想出来的?胤禟说到&1dquo;十四弟”,我就知道不好,听到后来,连气也不觉得了,只知道低头瞪着脚底下双龙戏珠的地毯上那颗&1dquo;珠”愣。
&1dquo;凌儿!你的手在抖&he11ip;&he11ip;不要怕!大不了和我回草原去!”阿依朵义愤填膺,&1dquo;为人家的混帐的话气坏自己最不值得了!”
动辄就是回草原——我为阿依朵的深知自己属于哪里而笑,又因此为自己可悲。
&1dquo;阿依朵,你放心,我不怕,也不气,只是&he11ip;&he11ip;外头晴天化雪,冷得厉害。”
&1dquo;凌儿!”阿依朵还要说话,胤禟叫了我一声,走到我面前,&1dquo;如今,不是当日了,你不会有事的。”
&1dquo;如今”不是&1dquo;当日”?我抬头看着他。
&1dquo;十四弟心里不痛快是有的,十万大军已被年羹尧接管,皇上还下旨说&1squo;亲、郡王俱赐封号,所以便于称谓也,至&1dquo;十四王”之称,国家并无此例,嗣后,凡无封号诸王、贝勒等,在诸臣章奏内应直称其名,若再如前称号,断然不可。’1他如今又只是个&1squo;十四贝子’了,眼瞅着的金銮殿&he11ip;&he11ip;这个气如何了得?呵呵&he11ip;&he11ip;他不过是急红了眼,没处出气,不想让咱们皇上好过,谁不知道?皇上岂有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