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次登门求见后,杨德才、杨白凤、杨心莲终于被人请进府。三人被领进一个无人的小花厅,被告知在此等待后再无人出现,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半天也没有人前来奉茶,也没有人前来告知主人家的消息。
四周很静。
杨德才渐渐有些坐不住了,来之前他就知道这不是一件好差事,以前他也与荣县令打过几次交道,至今为止还有些把柄在他手中,所以面对他时总是不免心虚,此次又是因为自家人鞭打了荣家小姐,此刻,他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荣县令,但是别的事情他可以找理由避过,就这件事不行,毕竟被关在狱中的是自己的儿子,他想避也避不开啊。
杨心莲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来之前姐姐已经警告过她了,无论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能乱脾气,必须按照姐姐的指示做。杨心莲天不怕地不怕,连公主都敢打,家里那么多长辈,她唯一只对自己亲姐姐的话能听进去几分。所以她此刻才会乖乖的坐在这里,忍受别人对她的“欺辱”。
杨白凤静静的坐着,如同坐禅的老僧,她的周围仿佛有一股安谧的气息在流转。
三人在厅中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杨四爷,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家老爷因为接到一个临时公务外出了,真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一个瘦小的小厮突然出现,一脸愧疚,连声抱歉。
杨白凤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的冷光一闪而逝,她笑道,“没事,县令大人公务繁忙,可以理解,不过我们此行主要是来见夫人的,舍妹言行无状,前几天与荣小姐因为误会起了冲突,舍妹回去就被祖父责骂了一顿,心感愧疚,想当面跟夫人道歉。”
“今天恐怕是不行了。”小厮一脸为难。
“有何不便之处吗啊?”杨白凤顺着他的话问。
小厮看着她,有些为难,“小姐不知,我家夫人前些天看到小姐被抬着回来,心神受创,大夫还没到就昏过去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理事呢。”
“怎么这么严重?”杨德才一脸惊慌,想起始作俑者,他狠狠的瞪了杨心莲一眼,杨心莲毫不示弱,狠瞪了她一眼,气得他心肝疼。
那小厮看过来,一脸的难过,“老爷有所不知,我家夫人身体一直就不太好,受不得任何惊吓,我家老爷心疼夫人,从来不让夫人操心外面的事情,在家里也是仔细小心的养着,生怕出一丁点差错,可谁知这次我家老爷不过一个疏忽,天降大祸,你可不知,前天我家老爷大脾气,将所有陪同小姐外出的人全部杖打三十大板,这还没消气呢,这几天府里大家的日子可都不好过。”小厮一脸的害怕。他的话却让杨德才心惊肉跳,没想到这看起来严肃古板的荣县令竟然是个痴情种,这下子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杨心莲听了小厮的话,却冷哼一声,表情极度不屑,忍了忍,但终究是没有说话。
杨白凤一脸愧疚,“都怪舍妹。”她担忧道,“这样一直昏迷着可不行,我跟太医院顾医正的孙女关系很好,她给了我几颗应急的救命丸,你赶紧带我过去,说不定我这药还能救荣夫人,这样也算是我替舍妹做一点点补偿。”
小厮连忙摇头并摆手,“姑娘心意是好的,不过奴才做不了这个主,等老爷回来奴才一定将你的话带到,如果有需要一定再叨扰姑娘。”
“如果你们是不放心这药,可以把大夫一起叫上,我这药保证是极好的。”杨白凤十分真诚,“或者你可以让我见一下你们小姐,听说你们家小姐和我四堂妹在同一个学堂念书,关系非常好,麻烦你去通报一下,说不定她会愿意见我们。”
“杨小姐,这恐怕更不行了,我家小姐这回伤得可是真严重,”说完,他看了杨心莲一眼,有些埋怨,“不仅有鞭伤、摔伤,现在还特别怕见人,一见到人靠近就狂,更别提陌生人了,恐怕是没法见你们了。我劝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们府里今天还真没有可以见你们的人。”小厮一脸我是为你们着想的样子。
“你……,”杨心莲怒急,放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小厮已一脸惶恐,急急道:“杨小姐千万别说要见我们少爷啊,我们少爷和杨小姐一样,年纪小,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打人,这两天要不是我们老爷束着,他早跑到杨府去了。这今天要是让他知道你们来了,那还不闹翻天,所以,趁现在,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杨白凤平静温婉的面容失去了笑意,她静静的看着小厮,语气淡淡的,“这位小哥知道得还真多,你是在哪里侍候的?”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厮,句句带刺,如果不是主人撑腰他如何敢?杨白凤脑中思绪飞转,思考着今天有没有必要一定要见到荣家人。
“奴才是荣府的下人。”小厮微笑看着她。
此人谦卑中进退有度,而且很机灵,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领路人,定是荣家某位主子的心腹,今天这一出摆明了是荣家人的下马威,她们是来求和解的,对方既然有意为难,如果过分强求反倒失去了本意。
这一切都在杨白凤的意料之中,荣立瑞既然要为其女儿出气,自然不会让她们把此事轻易带过,从决定上门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并没有很意外。
“既然今天如此不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请转告荣县令,我和舍妹明天再来拜访。”杨白凤仍是好性子的笑道。
“杨小姐,不好意思,刚才忘了,老爷出门前有交代,他这几天外出公干,家里没有可招待贵府之人,请贵府这几天不用递帖子了,另外,请您转告杨老太爷一声,请他有空来府衙走一趟,有要事相商。”他特意将“要事”咬重。
杨白凤平静吟笑的面容有一瞬间的破裂,但转瞬即逝。
杨家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