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个主意,那你可要快些,省得我哪天就把它又给了别人。”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了下来,但是又思及国人自古以来便以善虚情假意相邀的传统,我内心更笃定他也并非十分愿把这双环送与我,怕只是见我辛苦嘴里说出来褒奖我罢。
只是,那时的两个年轻人,又有谁会想到这同心双玉环竟还会有那般多的寓意。同心结,同心结,愿与君同心,结为连理。
当然,此皆后话。
几日之后,整日深藏在紫禁城的众宫人们便排着长长的队伍前往圆明园了,雍正喜居这被后人称为万园之园的圆明园,以至于他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选择终老于此,也便更加期待那传奇的圆明园阿哥和独霸后期圣宠的谦妃的出场了。
此行诸宫皆行简而出。皇后因感染了风寒,便留在了宫里,玉溪自然要陪在身边,可惜了同弘时亲近的机会。倒也见着了他们口里的三福晋董鄂氏,温婉柔弱如一朵娇贵的玉兰花,一直恭敬安分地陪在自己的婆婆齐妃身边。
算来也是初夏时节,天气舒服得刚刚好,园里的牡丹花初开,这圆明园自然要比那紫禁城氛围清减太多,处处鲜花怒放,流水潺潺。
雍正高兴得紧,晚宴过后又将裕妃留在九州清晏喝酒,裕妃自然大喜,便只命红柳和小棚子候着,让我们先都回韶景轩去了。
如今得以一亲芳泽,我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浏览圆明园的机会,庆幸这园子规矩也要少了许多。着实还是废了半天口舌,暖晴才应我出去。
“我的好姐姐,我不会,也不敢跑远的,过会子就回来。”我出门前不忘朝她又交待。
乘着一路的月色,慢慢走出韶景轩,守卫见我腰垂令牌便不再多问。我专挑着没人看着的路走,一边感慨这北京海淀深处的江南旖旎风景,又一边遗憾这真正的壮阔风景是要到乾隆时代才可以领略啊。不多时,但闻花香芬芳,弥漫在整个空中,我喜得小跑两步近前,端的一丛丛娇艳欲滴的牡丹,白的红的迎着月色颤巍巍的随风摇着蹭蹭裙瓣,我心想,这便是那牡丹台了吧。我站在丛中俯着身子细细打量,花上露珠颗颗,晶莹剔透。
正专注赏花间,突闻前方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我慌得要躲,这才现自己也并不确定到底所在何处,正要寻摸着沿原路溜回去,又传来一阵人语。
“你今日果真是醉了。”竟然是弘时的声音,语气中带了些责备。
“我,我没醉。”对面那人似乎醉得不清,口齿不甚清楚。殊不知醉酒之人从来不会说自己酒醉,恰恰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老话。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好,便蹑手蹑脚的绕过墙,谁承想这园子竟同遛马场连着,我正正好与那两个说话的人撞了个正脸儿,弘时见是我也着实吃了一大惊。
我只得装傻咧嘴嘿嘿笑,身子却不忘去做福请安:“三阿哥吉祥。”又张望了眼他一旁那说胡话的大爷,奈何距离有些远,看不真切。
他这才轻笑出声,从马上顺溜的跳了下来,侃道:“你这又是从何处云游而来?”
我心知他又在打我,也不在意,只是回话:“奴婢晚上不小心积了食,娘娘便命我出来走走,谁成想遛个弯儿的功夫就走丢了,奴婢正在找回去的路呢。”
“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啊?”
闻声我这才注意到那坐在地上的主儿,此刻一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伸着手,便冲我过来。
我本意十分惊慌,又仔细看那人正是弘暾,便又怕他再说些什么胡话来。
弘时见他欲做出非礼之举,伸出手臂就要挡住他,他却突然仿佛清醒过来似的,举着手,指着我,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想来是又怀疑起我的身份来
“你?”许是醉酒的缘故,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脑袋瓜儿一转,便欠身道:“见过贝勒爷,贝勒爷许是贵人多忘事了,奴婢曾经在御花园给您请过安的,您当时正同四阿哥赏花儿饮酒呢。”
他这才立马醒悟过来,拍着一旁弘时的肩膀,笑道:“我说怎般这生眼熟,原是见过的!”
弘时拿了他的手,嫌弃道:“你能记着些什么?若真是能凡事都记着,王叔也不必再为你愁了!”说罢,他拽了弘暾的手腕,握住他的肩膀,强硬的转过身去,却回过头来对我说道:“你在这儿等着。”
弘暾却还醉醺醺的想要折回来说些什么,终究还是被他拉走了。
我默默地低头,眉皱在一起,内心又十分感激起弘时来,真真是个仗义之士。却又猛然难受起来,现如今,我换个身份又是究竟为了什么而活呢,不是说命运从来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一时失起神来,我本不想这样的啊,如今活得越小心,似乎早已寻不见当初的那几分单纯洒脱了。正想着,却听身后传来马蹄的得得声。
我回头看去,逆着月光弘时正骑马而来,青袍上洒了一层淡色的银屑,他见我神情凝重,却是弯唇轻轻一笑,便已打马来到我身边,长手毫不犹豫地伸向我。
我会意,回之一个灿烂的笑容,右手向他伸去,他便一把牢牢抓住,我抬脚踩在脚蹬上拽着他的手借力一个使劲,便上了马跨坐到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