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悌当然知道孔令侃是谁,不得不挤出笑脸“孔公子,请。”
孔令侃有些无语,这么重要的日子,甄怀仁又要玩花活“都是朋友,邓厅长请。”
这只后,甄怀仁拉着邓悌开始挨桌敬酒,童叟无欺,一视同仁。如此烂饮,谁都受不了,没喝到一半,邓悌已经不省人事“送邓厅长回去。告诉他,我在办公室等他。”甄怀仁笑嘻嘻的眯着眼看着刚刚被放出来的邓悌秘书。
“是。”邓司长秘书缩缩脖子。人家敢这么做,就不怕邓悌,他犯不着找不自在。真要报仇,也必须忍,忍到姓甄的栽了跟头。
“甄委员。”甄怀仁正看着邓悌的车落荒而逃,身后传来了余乐醒的声音。
“余课长,要走了?”甄怀仁笑着把揣了半天的手,从怀里拿出来,握住了余乐醒的手“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余乐醒装作好奇的问“您的手怎么了?”
“没事。”甄怀仁笑着说“我的噶肘窝被蚊子咬了。”
余乐醒哭笑不得的告辞。
“胡闹。”甄怀仁刚刚送走余乐醒,就被陈鲲拉去询问。得知前因后果的陈鲲十分不高兴“你让人家说几句怎么了?许你干不许别人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上你干了什么。”
甄怀仁耷拉着脑袋“力行社有一个算一个,本来就瞧不起我。上次……”
“混官场的,只看利益,今次事今次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陈鲲的嘴炮,甄怀仁根本招架不住,脑袋又越来越低。好在陈坤知道轻重“别戳着了,赶紧想办法。趁着邓悌没醒,平了这事。要不然,他醒过来,不说别的。你想过冯总编两口子吗?”
甄怀仁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是啊,邓悌这些人不好对付自己,可是对付冯力文两口子可没有障碍。更何况自己的女人们“那这交给先生了。”说着走出休息室。
最便捷的当然是电话,甄怀仁直接来到酒店二楼,总机房,轰走了接线员,打给了远在西北听信天游的刘建群。
“我只能试试。”刘建群的态度十分的明确,不想掺和。他虽然当过三任力行社书记,可是他是贵州人,算是何应钦的人,只在黄埔军校当过秘书,并不是学生。虽然他获得了委员长赏识,可是黄埔系有相当一部分人还是把他当做了外人。
“那行。”形势比人强,甄怀仁又不要脸的说了一堆软话才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拨了出去“接湖南省军管区司令部。”
一连拨出去十几个电话,可全都模棱两可,甄怀仁闭目思索片刻后,有了决定。起身走出总机房,就看到走廊尽头开着门,那个房间是向影心换衣服的更衣室。甄怀仁松松领口,拍拍看着门的孙千肩膀,走了过去。
孙千见怪不怪,拿出烟。看着甄怀仁走到更衣室门口和里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走进去关上了房门。这才点上烟,开始考虑要不要推迟结婚,这位瘾大的有些过头了。他在这守着可知道,里边没有新娘子,只有警校的一位半老徐娘。可甄怀仁不知道啊,那就是奔着向影心去的,现错了还能将错就错,那就只能证明人家早就连着。
正愣神,听到动静,赶紧戒备的看向楼梯口,是安占江和向影心“安姐,向姐。”向影心和甄怀仁怎么回事他当然知道。
“课长呢?还打电话?”安占江自然也看到了刚才宴会上的事,只是甄怀仁让她负责招待一些重要女眷,她只好耐着性子等到现在。
“课长不胜酒力,在休息。”孙千尴尬的回了一声。
安占江看看孙千,看看他背后总机房的门“看来课长没什么事。”说着拉着想要找借口去更衣室待机而动的向影心转身往楼下走去。
邓悌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一睁眼,就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右侧,婚宴时,甄怀仁站着的位置。确认这里是医院,而且自己的秘书正在不远处打瞌睡,邓悌不顾宿醉后的头疼,怒不可遏的坐了起来“打电话,老子玩死他。”
声音十分响亮,被吓醒的秘书并没有执行,而是从怀里公文包中拿出一个袋子“昨天下午侍从室一处王副主任来看过您。还送来了甄委员的慰问金。”越是危急关头越要放松精神,缓解压力后的甄怀仁智商终于重新在线,想到了王副主任。
“慰问金?”因为宿醉而头痛的邓悌冷笑着看了看纸袋,又看了看秘书。
秘书一哆嗦,赶紧说“王副主任说他已经批评了甄委员。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看僧面看佛面。”
邓悌皱皱眉头,姓王的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就算是侍从室一处副主任,也没资格说这话。
“我听说钱主任年后可能调走。”秘书只好明说“这位王副主任近来很得赏识。”
邓悌沉默了,副主任他可以不在乎,可是主任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天天要在委员长身边说话的。
秘书将信封放到了床头,走了出去。邓悌郁闷的伸手打开信封,却不是钱,而是一份全款购房合同,购买二十四景的,3o平方丈的合同。按照市价两万多法币,算上税费将近三万了,邓悌的心情好了些“迟早收拾你。”说着躺倒在病床。
“绕来绕去,我们又绕回来了。”易正伦走下火车,看了看巍峨的城墙,颇为无奈的说。经过这么久的排查,他们终于确定了十五个最可能的目标,只是细查下去,四个去了南方,三个出国了,剩下的八个都在北平。于是只好再返回北平进行调查,当然这回目标明确,就不再是分头行动,而是全组人移师北平。
“兜兜转转嘛。”身旁的老人见怪不怪,伸手拦住了一辆黄包车,他们的行李不少,如果为了这点钱把火车站附近的特务吸引过来就得不偿失了。
很快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停下,易正伦帮着车夫将行李放好行李,然后扶着老人上了车“伯父先过去,侄子见了朋友就回去。”两个大男人挤一辆黄包车就太引人注目了,可是多雇一辆也是不小的压力。为了省下经费,易正伦并没有和老人同行,而是选择步行。当然同样的情况也生在不远处,国光同志将一对母女送上了车,他也会步行回去。这即是为了省钱,也是纪律要求,本次任务必须要两人以上同行。
黄包车车夫提醒一声之后,拉着车跑了起来,不多时,另一辆载着一对母女的黄包车也跟了过去。易正伦不动声色的开始向目的地进。十多米之外,一副小市民打扮的国光同志同样不疾不徐的同行。
虽然才来过北平不久,可是上次因为韩梅在,他完全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此刻易正伦正好利用这难得的机会看看北平的变化。正走着一辆车停到了他的旁边,易正伦用胳膊夹住了腋下的枪,确保可以随时准确拔出。
“易少。”一个久违的称呼传入耳中,易正伦反应了片刻,扭过头看看“杜哥,你这不寒碜人嘛。”对方名叫杜海波,是易正伦在警高的师兄,第十六期毕业的。之所以双方认识,是因为对方是一名学客,易正伦入学的第一学期啥好事第十六期在学校的最后一学期。当时长城会战国军告败,榆关失守,平津和长城一线告急。在华北各军政机关和学校大都向西北或南方迁移,警高内也是人心惶惶,所以两名学客就成了勾栏瓦舍的好友。
“你多会来北平了?”一身警服的杜海波走下车“走,中午我安排。”
“下回下回。”易正伦赶紧说“我和几位世伯约了要去拜访。说着岔开话题“看来杜哥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啊。”
“一般般吧。”杜海波听到易正伦夸赞,确实被带偏,自得的说“现在在哪呢?”
“刚刚毕业,回天津了。”易正伦有些尴尬的说“帮着老爷子做事。”
“你这屈才了。”杜海波也对易正伦的情况了解,当然毕业后他并不是一直就在北平,所以并不清楚易家如今局面。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易正伦“在北平遇到事打给我,不敢说手到擒来,最起码不会绕路。”
“那行。”易正伦接过名片,一摸兜,更加尴尬“要不我说个电话,我名片忘了带。”说着赶紧拿出钢笔和笔记本写了一个电话撕下来递给对方。
“你这样做生意不赔本才怪。”杜海波哭笑不得的接过纸,看都没看,揣进兜里“行了,用我捎你一段吗?”
“不用。”易正伦一指不远处的高楼“就在前边。”
杜海波也不强求,又聊了几句走了。易正伦却并没有立刻走,而是按照自己刚才指的方向找了一家茶馆走了进去。甄怀仁的事告诉他,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三年不见,杜海波已经是北平市公安局刑侦二科科长了。一个废物就算是靠钻营,没有本事也坐不稳刑侦科科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