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娜,文娜。”清晨的别墅外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站在院外一个劲喊,却还是无人应答,喊了半天后,自感无趣,只能悻悻然离开。
“终于走了,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穿着睡衣站在窗边偷窥的蔡文娜松了口气“我又不欠你什么,干嘛缠着我。”
蔡文娜身旁的甄怀仁吃完最后的餐点拍拍手道“走了。”
“你……这就走了?”蔡文娜赶紧转过身。
“不然呢?”甄怀仁拿出烟“谢谢您得款待。”
“混蛋。”蔡文娜恼了“滚,赶紧滚。”
甄怀仁耸耸肩,从蔡文娜家出来,并没有着急去酒店,而是打车再次来到信济银行霞飞路支行。只是这里的房门紧闭,就连昨天的襄理也没了踪迹。
这让他真的失望了,事情比他想的要难很多,看来只能再找别家亦或者需要另辟蹊径。而且必须快,上海给他的都是痛苦,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只有悔恨。每每想起自己竟然将陈韫阖放走,他就祥狂。
“赌场?”孙礼想了想“可以去虹口那边,有很多日本人的赌场。”
“日租界?”甄怀仁也是没办法,银行眼看着买不到,他就想出了到赌场赌钱。那里现金流量大,没有办法查根源,自己运气好,赢了几百万总可以吧。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据广播里说光头佬就是因为打不下日本在这里的海军俱乐部,如果打下了呢?
“上海没有日租界的。”孙礼看甄怀仁不解“以前没有的,一二八之后,日本人才在苏州河北岸租界之外的华界一带划了他们的地方,可是依旧是华界。”
甄怀仁对于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也就听听,这跟他抢了陈丽华,却让她继续挂着丁太太的身份有什么区别。
留下两个人换了昨晚值夜的孙礼和另一个他从南京带来的侦探回去休息,甄怀仁带着孙千开车来到了虹口一带。
因为要考察地形,所以甄怀仁完全是漫无目的的闲逛,饿了就和孙千吃拉面,料理。一圈逛下来,手里多了两本书《支那的秘密结社与慈善结社》和《通漕》,两本都是专门说青洪帮的。说实话甄怀仁十分诧异,毕竟这些不入流的帮派竟然能够让这群日本疯子花这么大力气研究甚至专门为他们出书,这就代表青洪帮并非不入流,而是自己观念狭隘了。
吃了午饭,装了半天的两人还是心有灵犀的进了这里喜闻乐见的第一娱乐设施,赌场。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眼神勾人的女荷官一边看着桌旁赌客下注,一边大喊。
甄怀仁待一个豪客将一卷十元钱放在大的位置后,将手里的十块钱放到小。
孙千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看。这是他们今天来的第九家赌场,他都佩服甄怀仁的赌技。之前八家赌场愣是没有从他身上检查出任何不妥,眼睁睁看着他满载而归。如今甄怀仁再次故技重施,这是第一步,找路灯。所谓的找路灯就是找一个逢赌必输的家伙做指引,对方押什么,就反其道而行。
“二三二,小。”女荷官掀开色盅喊了一声。
甄怀仁兴高采烈的伸手拿过四十块钱,然后等着下一局。
很快,十块钱已经变成了一千块,甄怀仁将一百块扔到了女荷官面前,他罢手了,带着钱去了下一个赌桌推牌九。孙千知道甄怀仁马上就要开始第二个套路,抛砖引玉了。所谓的抛砖引玉就是先扔些甜头给一些牌桌上的豪客,待把对方吊住之后,毕其功于一役。
“先生,您也来了?”正在这时,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人走到了甄怀仁身旁。
甄怀仁没有理会,孙千则把手放到了怀里。对方是上一家赌场的朝奉,之前要求和甄怀仁对赌。可甄怀仁根本不搭理他,输了一局就转战到了这里。
“我没有恶意。”中年人平静的说“我只想和先生公平的较量一次。”
“先生。”甄怀仁笑着说“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只是来散心的,何必咄咄逼人。”说着将十块钱放到了牌桌上要了一对牌。
中年人耸耸肩“我们只尊重实力,如果您没有,那么还是离开比较好。”
“哦。”甄怀仁起身就走,孙千直接跟上,身后传来庄家开牌的声音“至尊,通杀。”
待两人来到隔壁的赌场外,门口两边的浪人已经气势汹汹的盯着两人“走开。”显然两人已经被这里列为了不欢迎的人。
甄怀仁砸么一下嘴“赔本了。”失望的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妓院,这次附近的浪人没有阻拦,毕竟甄怀仁是要花钱的,哪怕是用在日本千人针身上。
听了一下午‘雅蠛蝶’后,甄怀仁才和同样萎靡不振的孙千,在老板娘左一个鞠躬,右一个‘赛有那拉’的问候中从妓院走出来。
两个大壮中华男儿神威的色鬼上了车,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回去。”
孙千看了眼不远处的浪人,启动汽车“这钱花的真憋屈。”
甄怀仁没有吭声,看向车外。果然没有考察就没有言权,他以为虹口这里的建筑格局就跟日本人在天津的日租界类似,可是来了后才现并不一样。也许因为这里不是正式租界,所以街道和房屋都还是以中国南方样式为主,处处精巧。马路的宽度狭窄,房屋密度大。进攻这种地方,除非一座房子一座房子的清理,否则不要想攻占目标。
只是受限于他掌握的资料太少,到如今他都闹不明白,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是怎么承受一百多万人在此厮杀的。一百多万人,就是一个挨着一个的站在一起都盛不下吧。
车子在甄怀仁的指引下,特意绕道北四川路底,甄怀仁仔细看了看位于这里的日本海军俱乐部还有对面的日本海军6战队司令部。这里的环境出乎他预料的开阔,交通便利,想来是为了方便警戒。
傍晚时分,甄怀仁二人回到酒店。一天下来,一无所获,反而因为在虹口的遭遇让两个人连说话都没有兴趣。
甄怀仁出了电梯,就看到斜对过的房门打开,有工作人员在往外搬东西。路过时余光扫了眼,房间里人不少。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刚到自己房间门口,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质问“竟然趁着我不在打开我的房间。”
甄怀仁扭过头,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毕竟大家来这里住可是图的安全,如果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打开别人的房间,谁还敢来住。一个漂亮的少妇站在那间敞开房门的房间外斥责里边的人。
“范迪尔太太,我们有位尊敬的绅士他需要一个空气清新的房间。您的房间相对而言对这位绅士的健康更加有帮助。我们已经为您调换了一个新的房间。”一个西人从房间走出来“我从巡捕房又请来了警察,请您放心,不会弄丢您的东西。”
“我抗议,这个房间一直是我在使用,你们欺负我一个寡妇……”少妇气的哭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不止甄怀仁一个,走廊里不少房间被打开。能住在这一层的身家都不小,安占江也是托关系才为甄怀仁和陈韫阖订上的。
“诸位绅士,太太们,我是饭店的经理雪勃勒,请大家不要误会。这位范尔迪太太是前年我们饭店开业住进来的,当时她缴纳了半年房租,因为我们当时有酬谢,所以又免费有三个月的住宿。可是自从九个月的租期届满后,这位尊敬的太太就一直拖欠房租,也不肯挪地方。我们也是在没有办法了。”西人开始用标准的华语解释,毕竟住在这里的都是华人。普通法国人也住不起这里。
“是以前法领馆总领事范尔迪的太太,怎么落到这种地步了?”甄怀仁听到不远处传来嘀咕。
“大家不要听他的,我没说赖账。只是我目前的经济有些状况。等法国……”范尔迪太太立刻开始辩解。
“好了,范尔迪太太,您的这个理由,半年前已经对我说了。”一个华警从房间里走出来“现在的情况是,人家也要做生意。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已经和雪勃勒先生谈好了,您可以先去饭店的其他楼层居住,这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您真的需要这个房间,我建议您赶紧联系法国那边。”
“我……”范迪尔太太说着却改口“他们也需要过一阵才能回来,难道就不能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