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个人虽然没有见面,可是每天都会在不同的时间段出现在同一间房间。甄怀仁打开门,闻着熟悉的香味走了进来,打开灯关上门。利落的坐到写字台旁,拿出了今天的所有报纸,开始准备明天的播报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突然传来了滚滚闷雷,甄怀仁伸个懒腰,正要收拾,突然听到了“嗞啦嗞啦”的声音,赶紧查看设备,却并没有打开。奇怪的开始寻找,片刻后现竟然是收音机里传来的,不由暗自腹诽陈韫阖得有多喜欢听这东西啊。伸手关闭,他从没有听过这东西,以至于将调频旋钮当成了开关,此刻收音机突然出来“……不孕不育专线就到这里了……”这都几点了还有节目?甄怀仁吐槽一句说给鬼听啊。
只是不等他去关闭,里边又传来了动静“今天继续为您播报的是无人观看奖优等小说《民国宪兵真坏人》……”
甄怀仁赶紧关闭,心虚的看看门口,走过去打开门,走廊里一片漆黑。他又不放心的走过去打开走廊的灯四下看看,蹑手蹑脚的走下楼,在楼梯拐角的位置看了眼值班室,那个值班员在呼呼大睡。这才放心,也才有心情仔细咀嚼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八十年前?甄怀仁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叫甄怀仁,广播里的小说叫真坏人。难道是恶作剧,可是谁会在广播里做这种事?
回到办公室,收拾好东西,甄怀仁伸手就要开门,此刻外边又是一道惊雷,他握住门的手停下了。好奇是最要不得的,是人类最大的缺陷。甄怀仁的好奇心已经充斥了他的大脑,他真的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听这地下电台到底会说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深呼吸一口气,放下东西,看看窗外的雨。
“反正雨这么大,我也走不了。”甄怀仁自我辩解了一句后,打开了收音机。
甄怀仁听着,听着,听着。他希望这是恶作剧,这应该是恶作剧,这必须是恶作剧。
陈韫阖拿出钥匙,打开门,转身关闭,这才留意到房间里看着灯,一扭头,甄怀仁站在窗边看着她“你没走?”有些尴尬“我以为……”突然记起外边下雨,不再吭声。
“这几天下雨,我来播音。”甄怀仁平静的说“师母就回去吧。”
陈韫阖皱皱眉头,第一次正视甄怀仁“这是我的工作,我也是研究会的会员。”是的,陈韫阖不但是会员,还在颁奖仪式前被临时召开的会议推举增补为干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甄怀仁平静的说“这天气容易让人感冒,陈秘书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不用。”陈韫阖倔强的说“请你出去,我要播音了。”
甄怀仁无奈,只好悻悻然的离开。陈韫阖全程冷眼旁观,待房门关闭,这才坐下拿过播音稿看了起来。
傍晚播音结束后,陈韫阖收拾好东西,一开门,就看到了甄怀仁在外边抽烟。皱皱眉头,没有理会。甄怀仁也不吭声直接走了进去,关上了门。陈韫阖有片刻的错愕,继而恼火的转身往外走。暗骂甄怀仁神经病。
甄怀仁打开收音机调频拨回凌晨的频道,可是却是忙音。恼火的拍了收音机一下,又赶紧查看,生怕哪里搞坏了。却在这时,里边传来了熟悉的腔调“……我从小就喝……”
甄怀仁兴奋的挥挥手,继而拿过来纸和笔仔细的记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上边说的是不是真的,虽然是小说,可是昨天听了几个小时,最起码民国二十五年前和他的经历了丝毫不差。
“……1949年率部起义,参加中国人……”广播还在继续,可是甄怀仁的笔却停了下来。他错愕的听着,什么意思,党国完蛋了?不是,党国再过十三年就完蛋了?开玩笑吧?
他每天看报纸,上边可不是这么说的。甄怀仁赶紧收敛心神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军统的脑邰蓑衣,字雨农,浙江省衢州府江山县保安乡人,黄埔军校第六期毕业,早年曾在浙军周凤岐部当士兵,后脱离部队到上海,在上海股票交易所结识蒋介石、邰季陶等人……193o年,成立国民党第一个特务组织调查通讯小组,建立十人团深得蒋介石宠信。1932年3月,蒋介石为加强特务统治,先组织力行社。后在南京秘密成立中华民族复兴社,邰蓑衣任复兴社特务处处长,与cc系的中央情报处各自独立开展活动,邰蓑衣借由力行社等机构展特务网络……”
甄怀仁一边记录,一边冷汗就下来了,不管多牛皮,只要说的不是身边人他就没有感觉。此刻广播里说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而这个人的经历这般奇特,让他觉得前一次自己在对方面前完全是班门弄斧,如同小丑一般的表演。
看来以后除非必要还是不要和这个邰蓑衣接触,真到万不得已,找找齐秘书也不错。
“……齐五,字齐五,浙江省衢州府江山县人。毕业于沪江大学,后考入黄埔军校第四期,不久因病休学。1935年,参加国民党复兴社,并任武昌行营办公厅第三科第一股股长。在邰蓑衣死后继任局长领导全局。齐五在军统系统中与齐万里、齐森、邰蓑衣并称为“三齐一邰”,另与李士群、徐恩曾、邰蓑衣并称为“四大特务”。军统大特务沈醉曾经评价此人“给人的印象非常忠厚老成,而且逢人带笑,是个有名的笑面虎。”
甄怀仁咋么咋么嘴,好吧,自己没有识人之明。
陈韫阖敲敲门,果然,不多时,一脸萎靡却精神良好的甄怀仁打开门,看看她,让开回了房间,陈韫阖皱皱眉头,没有动。片刻后,甄怀仁穿着上衣一边系扣子一边走了出来。连带着房间里边得浓浓烟味跟了出来。陈韫阖待甄怀仁下楼后,站到门口看看,果然里边不再是干净的环境。腹诽一句,走进去开始收拾。
如此几天,陈韫阖看甄怀仁越来越过分,终于忍无可忍,按时来到办公楼后,敲敲门。这次却是过了很久,房门才被甄怀仁打开。让陈韫阖诧异的是,甄怀仁不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就连这几天的神采奕奕也消失不见“收音机坏了,我今天想办法修。”
陈韫阖闻言赶紧去看,果然那个收音机的木盒子竟然破了一个洞。顿时就不高兴了,随手关上门“我有话说。”
甄怀仁看对方关上了门,皱皱眉头“没必要关门吧?”
陈韫阖本来是下意识的举动,此刻听甄怀仁的话,更加恼火“请你放尊重点。”
甄怀仁也是一肚子火没地,原本好好的,可是昨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却怎么也收不到那些广播“我很烦,如果要说教请改天。”
陈韫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转身拉开门跑了出去。甄怀仁赶紧追了过去“我错了,我错了。我今天心情不好,不好。播音,对,播音时间到了,要播音。”
陈韫阖慢慢缓了过来,已经没有了刚刚那么激动,甄怀仁继续道歉“我错了,我今天心情实在糟糕。可是您可别和我计较。我保证以后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收音机今天之内我给你修好。”
陈韫阖看着狼狈的甄怀仁不知道为什么拉住他的胳膊就咬。甄怀仁呲牙咧嘴却不敢挣脱,只是嘴上依旧一个劲的道歉。
下午陈韫阖来播音的时候,果然损坏的收音机已经修好了,只是那壳子换了一个难看的木壳,充满了植物气息。不过看得出是用了心的,整个壳体都被打磨了一遍。旁边留了一张字条,解释怕上漆没法散味,等过几天他再换一个。
陈韫阖拿着纸条想到了早晨的旖旎,顿时觉得脸热,暗骂甄怀仁。
随着那收音机又换了一个黑色的木头壳体,一切好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事情终究有了变化。
“改组研究会?”袁辟璋等人原本不过以为这次周会是虚应其事。毕竟再有不到一个月培训班就会解散大家各奔前程,今后说不得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以至于这两次周会甄怀仁自己都找了各种理由将开会范围控制在他们这些干事内。毕竟让宪校的学生军士做了两次背景板也没给什么好处,实在不宜再过强求。
众人不过以为今天依旧是磨洋工,却没想到今天的周会主题是改组研究会,意思也就是说这个研究会还会存在下去,而且不像是如今的这种松散形态。说实话,大家对此是不以为然的。毕竟众人都已经从研究会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实在没必要再参与其中。
“对。”甄怀仁状态非常好,从没有这么好过“再有不到一个月大家就要走入各自的工作岗位,可是我们的工作不能停。我们不是因人立事,我们要做种子,将研究会扎到所有宪兵存在的地方。”
众人神态各异,大家都知道甄怀仁是从研究会收获最大的,还入了会长的眼。之前也没见甄怀仁如何,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个想法?如同当初设立研究会一般……
“我赞成。”杜国彰赶紧说“甄召集的提议我都赞成。”
燕平森立刻跟上“俺也是。”
当然也有想见好就收的,还不少,只是没有吭声做了沉默的大多数。
“大家不要有顾虑。”甄怀仁笑着说“好聚好散。我们的宗旨是,畅所欲言。如果离开,我们会欢送,毕竟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如果留下,我们会欢迎,因为我们以后还要一起战斗。”
袁辟璋看了眼甄怀仁,他感觉甄怀仁短短几天已经又有变化,变得大器了,不同于上次的甩手掌柜,这次的大器是一种自信的大气“我也赞成。”
众人看袁辟璋又要参与,立刻有几个立场不坚定的也跟着参与进来。毕竟袁辟璋可是这里最具权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