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胥礼的死,都让当徒弟的悔恨不已,好好的日子也不过了。
而所谓的求牧远歌救人,他不知道救人是以性命为代价,但在牧远歌就义后,姜袅知道了,他跪下的那一瞬间,就等于是在对牧远歌说:求你去死吧。
……虽然师尊打伤了我,但我不能和直接害死师尊的人同流合污,所以求你用你性命去救、对我并不如你对我那么好的师尊吧。
“见师尊丰神俊朗,精神倍健,弟子便放心了,”姜袅躬身行礼,道,“祝师尊早日稳立剑长生之境,然于世俗之外,与世长存。此地不宁,既然师尊有事,弟子便不打扰了。”
晏伏已经处在耐心耗尽的边沿,“此地不宁”四个字已经是他的极限,姜袅如果再多说半句,他或许就会直接上手把人敲晕了拖走。
那样貌婉约的女子却也对着胥礼微微见礼,这才上前去扶着姜袅的手臂,帮他打理了下乱掉的几缕丝,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慈母般的温情。
牧远歌瞳孔微缩,注意他们走到转角,晏伏压低声音对姜袅道:“……您跟祝猊的人交涉之事,建议提前。”
姜袅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正感叹着姜袅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姜袅,晏伏也是熟悉的晏伏,陡然听到那个名字,牧远歌脑子蹭地一下炸了,这两个加起来都不是祝猊那伙人的对手!
“你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跟谁的人碰头么?”牧远歌道。
“祝猊?”胥礼道。
“你能听见!?”牧远歌愕然。胥礼一脸坦然,怎么说他也是半只脚踏进了剑长生境的,但他没明说,而是道:“我接到了情报,祝猊的人在这里出现,大概会和邪道的人进行一些交易,具体跟谁却不清楚,我原本就打算去探探。”
“这下你非去不可了。”
“你跟祝猊打交道比较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牧远歌道:“祝猊虽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的属下跟他一个德行,各个奸诈狡猾,心狠手辣,连我都被阴过,你徒弟实力不行,此去性命堪忧。”
胥礼立刻决定跟去看看。
牧远歌还是忍不住道:“没想到你跟你徒弟关系还挺不错的。”
“是缓和了许多,”胥礼其实主要是听到他被阴过才坐不住,琢磨道,“自从你撒手人寰,他对我就没了某种敌意。”
敌意……
牧远歌咳嗽了一声,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还没问你,你感觉怎么样?”胥礼道。
“什么怎么样?”牧远歌问。
“见了他以后。”胥礼道,“你还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徒弟!我这实属对晚辈的正常关怀,”牧远歌听他这么问浑身鸡皮疙瘩,道,“阮枫那样的我都见识过了,相比而言你家小袅还算懂事的,不算很没良心。”
“话别说得太早。”胥礼听到那个称呼,忍不住扶额。
“听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赶紧想办法尽快拿回我的却灼剑!”
胥礼没有说话,拿回却灼剑倒是不难,难的是只要交到牧远歌手里,那也是牧远歌回归邪道之时。
话说回来,他担心姜袅却是忽略了一点,姜袅其实会御剑术的,只是他御剑用的那把剑比较普通,而另一把剑既非大事一般不动用。
他俩暗中盯着姜袅、晏伏他们离开的方向,知道他们住在那间房,分别在房间里逗留了多长时间,以及入夜,全都悄然外出。
姜袅脚下一把剑,腰间还有一柄,但用黑绸包裹着。
月牙湖上,波光粼粼。
一艘三层高的大船,腥红灯笼高悬,灯火通明,有翩迁起舞的红衣女子,推杯换盏的恩客,只能看到有人在弹唱,却听不见管弦声乐之音。
更有一艘较小的大船幽灵似的隐在后方,乍看之下就像起雾后歌舞升平的那艘船的影子,事实上确实是暗船藏着。
姜袅等人上了影船,便没了声音。
胥礼在船外等候,牧远歌一记手刀打晕了站岗的船卫,拧断了他的喉骨,扔进水里,换上船员的服饰,光明正大地靠近船舱,甚至还神色如常地跟其他船卫打了个照面。
那扇半掩着的门内有微若的光透出门缝,靠近就能听到细微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牧远歌透过门缝,往里头看了一眼,只见姜袅对面的人,俨然一座肉山,左眼戴着眼罩,斜着眼下的刀疤,使得那满脸横肉,越凶悍。
这张脸,这个人,就是化成灰,牧远歌都不会忘记!
祝猊!
“居然是祝猊本人!”牧远歌活见鬼了一般,走到另一边,呼唤贴着船体御空悄无声息的胥礼。
“祝猊明明已经死了,我当年,为了让他死透,从里到外焚成黑棍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狡兔三窟。”
“他不,他九条命!"
胥礼道:“你这么说那就是他了,我原本接到情报还不确定。”
牧远歌真是想不到死成那样还能恢复成原样,这世间怪异种种,他哪怕亲身经历过,也对眼前所见感到毛骨悚然。
祝猊财力雄厚,不是蝠族,但动用异植的手段层出不穷,正面对抗总被他逃脱,牧远歌干脆声东击西,直接来场暗杀,连属下都没惊动,料理了头领,端掉了他的老巢,席卷了他万贯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