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冷晔张了张嘴,现自己哭了一晚,嗓子已经快哑的没法出声。
季连霍搓了搓手,捂上崽子冻到红的脸蛋,尽力给他多带来一点温暖。
“唉?那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在这蹲着?”晨光朦胧,一对夫妻走了过来,女人看到这一大一小在寒风里相依取暖,顿时心生怜悯。
“别管!”丈夫借着微光认出两人,快一扯妻子,看向两人的目光,是深深的厌恶。
“你不知道季家的事吗?”
“哪个季家?”
丈夫给妻子耳语一番,女人看季连霍的表情,渐渐变得忌惮和微妙起来。
“事都传开了,这孩子就是个灾星!”丈夫拉扯着妻子走远,还不忘往旁边唾几口吐沫,“一早就遇到,真是晦气!”
季连霍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眸子里没有分毫感情波动。
冷晔担忧看向自己现在唯一的亲人,如果没有记错,季连霍此时刚从高中辍学不久,青黄不接的时段,就要带着一个孩子讨生活,还得遭受周围这么大的恶意。
他究竟是怎么熬过这五年的?
阳光驱散许些冷寒,载着鲜水果的三轮摩托车从各处驶进市场,季连霍背起季大宝,跺了跺冻僵的脚,拉着板车走进市场。
二十年前的水果批市场,连水泥路面都没有,小板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走的极不稳当。
市场里除了批商和进货的小摊小贩,还有不少附近居民,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在后座两边挂俩筐,搜寻便宜水果。
天彻底亮起来,吆喝声此起彼伏,三轮摩托车黑的尾气,喷的冷晔眉头紧皱。
想到今天即将要生的事,冷晔本想阻止季连霍进货,省下钱未来看腿,可之前哭嚎了一晚,几乎已经消耗完身体所有气力,嗓子哑了,肚中空空,想阻拦是真的有心无力。
许久没有吃东西,冷晔眼前一阵阵黑,胃里莫名的犯恶心,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冷晔以为自己就要解脱,可没一会功夫,周围的狗叫声,就像按不掉的闹铃,逼着冷晔再次睁眼。
事情一如记忆中的那般,两人出了水果批市场不久,就被流浪狗群袭击,季连霍一手挥舞着木棍,一手拉着板车,用力摆脱抓咬裤腿的流浪狗,咬牙跑了一条街才甩掉狗群。
察觉到季大宝的过分安静,季连霍来不及整理自己的狼狈,停下脚步,从板车上拿下一个橘子,小心剥开橙黄的外皮,把橘瓣递给背上的崽子。
季大宝两手抱着橘瓣,在上面咬一个口,努力吸里面的果肉汁水,因为营养没跟上,季大宝现在只有两颗牙,一颗还有点歪,体型也比同龄的孩子更小,看起来完全没有满周岁。
季连霍一边拉着板车走,一边给背上的崽子递橘瓣,等季大宝吃完了一整个橘子,两人也到了摆摊的地方。
“小季,你怎么又到这卖水果!”季连霍刚把小板车推到位置,旁边卖糖炒栗子的老大爷,立即满脸紧张的走了过来,目光不住往街尾瞄。
“这条街还收着保护费,你忘了之前受伤的事了?”
“没有。”季连霍看着板车上的水果摇了摇头,嘴唇泛白。
老大爷顺着季连霍的目光看过去,现了板车上便宜水果边,偌大的一个榴莲。
老大爷顿时明白过来,眼神无奈。
之前季连霍在这摆摊时,有个熟客,出手阔绰,就好榴莲这一口,还经常跟季连霍打招呼,让他记得进货。
苏城偏北,现在早过了榴莲上市的时间,这时候季连霍去批市场遇到榴莲,可不得来这卖?
“你不要命了?”老大爷压低声音,下意识看向季连霍肩膀。
之前季连霍被混混砍到肩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血冒的,老大爷一想就脑仁麻,可这孩子硬是半声不吭,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拿刀的混混,单手紧握染血的木棍,往对方脑袋上直劈,看得人心惊肉跳。
“大宝哭了一夜。”季连霍把板车上的水果,连箱抬下来,挑出品相不错的几个,放在上面展示,“半赊的货,卖了能带大宝去诊所看看。”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适时从季连霍肩膀处探了出来,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眼前的老大爷。
“哟,大宝!”老大爷慈祥的摸摸季大宝脑袋,从兜里掏出几个炒好的栗子来,塞进季大宝衣服里。
季大宝连忙抬手接住炒栗子,奈何手太小,握了两个就已经满当当,一枚圆滚滚的栗子滚了下去,老大爷弯身去捡,一眼就看到少年破损的裤子,和小腿处的抓痕。
“这是怎么了?”老大爷认真看了几眼,好在伤口没有出血。
“流浪狗群。”季连霍摆完水果,从板车上挂着的布袋里,拿出一个豁口的瓷碗,“于大爷,能不能借点你的热水。”
“唉,你这孩子,说什么借。”老大爷满眼怜惜,快步从自己摊位上,拿下一个小茶壶,往季连霍碗里倒了大半碗冒着热气的水。
季连霍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灰扑扑的大塑料罐,往碗里倒出许些米糊粉,筷子不停的搅拌。
吃了无数山珍海味的冷晔,面对眼前一碗米糊,看的眼睛直,香味冲的冷晔直咽口水,肚子“咕咕”直叫。
摸着碗边不烫手,季连霍拿出一个小铁勺,往季大宝嘴里一勺一勺的喂着米糊,季大宝的嘴此刻仿佛成了无底深渊,能把一大碗米糊都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