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医馆是胤禛于康熙二十九年八月刚成立的。可以说是大清第一家中西合璧的医馆。
话说康熙起初是不赞成的。西方的医术哪里有泱泱大国底蕴深厚的中医来得精湛?可七月时一场来势汹汹的疟疾,让他对西医有了改观。
太医院一干医道高深的太医在使用了几十个药方,均摇头叹息束手无策之际,胤禛领着白晋连夜向康熙进献了西洋成药——金鸡纳霜,古怪而凶悍的病症立即得到了缓解。不日就得到了痊愈。
如此一来,康熙对于胤禛开设西医馆的申请不再报以强烈反对的态度,且暗地里还塞了一万两银票给胤禛,作为他开仁和医馆的启动资金。
既然有了康熙这个大Boss做靠山,以中西医联合诊治为特色的仁和医馆也算是名正言顺地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位于宣武门外西大街口的仁和医馆,占地三亩,建有东、西两座诊堂。
东诊堂是座传统式的中医堂。坐诊医堂的三名大夫,都是由胤禛从天南地北挖掘来的神医圣手。虽然初时的名望不如惠仁堂的老刘白高,可经过医馆半个月半价就诊的推广活动后,全城百姓已经对这三位大夫完全心悦诚服。
西诊堂,顾名思义,就是完全以西方看诊方式进行诊疗的医堂。坐诊大夫两名,是由洛克船长从法国为胤禛聘请来的医者。一名是具有五年行医资质证书的中级医生,一名是具有一年实习医生资质的资深护士。
有了康熙疟疾被治的前例,一干知悉此事的王公大臣也都开始信任起玄妙的西医。再加上仁和医馆的主子乃当今万岁爷器重的四皇子,即便没有真正患病,上门参观一圈、做番宣传也是应该的。
故而,虽然距离开业仅半年功夫,仁和医馆已经广聚了知名度。无论是仁慈的医德,还是精妙的医术,仁和医已经赢得了全城百姓上下一致的公认赞誉。
槿玺带着绛蕊熟门熟路地踏入医馆,穿过大半座园子,来到内苑门口,两名已然熟悉她的侍卫朝她热情地招呼道:“格格今日怎的有空前来?”
“嗯,找你们主子有点事儿,可是在里头?”
“在。早格格半个时辰到的。白大人也在。”侍卫之一恭敬答道。
自得知眼前这位格格就是自家主子未来的福晋之后,已经自动自地将她视为了他们半个主子。
“哦?白大人也在?要不要通报一声?免得叨扰了他们谈正事?”槿玺行进的步子顿了顿,偏过头看向两人。
“不必了。”答她问话的,恰是听到外头声响快步从书房走出来的胤禛,唇角扬着轻快的笑意,朝她招招手:“正想遣人去寻你过来呢。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快过来。”
自动送上门?槿玺闻之,无语地望望天。自从两人确立了未婚夫妻的名分后,他在她跟前说的话,越引人遐思了。
“听说白大人也在?”她迈着步子走向回廊,挑了个话题问道。
“嗯,正谈到商船返程的事儿。”胤禛上前几步,牵过她的手,细细解释起原委。
“此次回去,我打算让洛克代购一套法国有名的乌木家具。只是时间上有些紧迫,怕是会赶不上婚期。”
“唔,上回倒是听洛克船长提过,即便是风平浪静,顺风顺水,也要两个来月方能飘到法国。这一来一去,少说也要半年……若是海上逆风日多些,时间上也算不得准……我看还是算了吧。听阿玛说,前几日内务府半卖半送地运来了一批品相极好的紫檀木,能用它做家具,也挺奢侈了。别劳师动众地从法国运家具了。若是被皇上知晓了,还不得骂你铺张浪费。”槿玺盘算了一番,觉得这个建议虽然很动人心,却不怎么现实。索性摇头否决了。
“怎么?已经开始担心起爷了?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你想不想要一套产自法国的乌木家具?”胤禛轻笑着捏捏她的鼻尖,带着宠溺的口吻问道。
“那是当然。问题是……”
“诶,这些问题就交给你未来的夫君去考虑吧。你就只要乖乖地等着做娘就好。”胤禛凑到她耳边,仅以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自从槿玺确定他与她一样,灵魂来自现代后,他在她面前就再也没有刻意掩饰过。除非有第三人在场。如今,虽有绛蕊跟在槿玺几步之外,可两人的耳语声却是传不了那么远。无非是让绛蕊产生了一种感觉:未来姑爷与自家格格实在是太恩爱了。
“呵呵……看来外头的传闻都是真的了,四阿哥为格格许下不纳妾室之誓言,连白某都为之感动了。”白晋倚在书房门上,笑睨着两个当事人打道。
槿玺听闻,“唰”地红了耳根,不甚信任地转头看向胤禛,“真的?”
“你觉得呢?”胤禛不答反问。
槿玺嘟嘟嘴,毕竟还有外人在,即便是真的,她也不会在此时给他来个锦上添花。
“白大人,好久不见,近来安好?”她转而向白晋行了个礼,笑着问候。
”托格格的福!白某一切都好。倒是格格,两个月未见,似是又美丽了许多。正所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白晋摇头晃脑地献了一句大清国的俗语,毫不掩饰地称赞起槿玺。
胤禛失笑地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反驳他的赞美。
较之于初识时她的松软香甜的婴儿肥,现在的槿玺确实完全变了个样儿。不仅身形渐渐长开,静时娉婷玉立,动时青春活力。眉眼脸蛋儿也像是整了容似的,脱去娃儿时期固有的清稚,增添了少女时代特有的诱惑。即便没有上妆的容颜,也洋溢着清丽可人的细致。相信再长上几年,会越的魅惑迷人。
确定了此次远航法国所需要大肆采购的物品,并将清单交与白晋,让他带给洛克后,两人将白晋送出了医馆。
“白大人,别忘了替我转达洛克船长一声,即使有清单上没有列举,却非常适合婚礼布置的鲜玩意儿,也请他主动留意,帮忙代购。”胤禛送白晋上了马车,仍然不忘交代此事。
若非洛克船长白日不在京城,他必定亲自将清单送至洛克处。哪还需要白晋转交。
“你已经嘱咐我好几遍了。放心,四阿哥是我在大清国结交的第一个好友,自是不会有所疏漏。四阿哥若真信不过白某,要不今儿晚上邀洛克去趟南堂?”白晋失笑不已。不过,作为一个成年男子,自是能理解一个准郎力求完美的焦灼心情。
胤禛摇摇头,“这个我早就考虑到了。可惜今儿晚上不行,皇阿玛要在乾清宫举行家宴。而明日一早,洛克船长又要启程了。所以……这件事就拜托白大人您了!”
槿玺好笑地摇摇头,第一次见胤禛对一件事如此执着。好笑之余也不免感动。他对这场婚礼如此重视,不也正间接表明他对自己的重视吗?
“其实……乌木家具如此昂贵,真的犯不着……”待送走了白晋,两人相携着穿梭在医馆内苑的抄手游廊间,槿玺低低地叹道。
“我不是说了吗?婚礼就一辈子一回,别委屈了彼此。”胤禛趁四下无人,索性揽着她纤小的肩头,立在游廊尽头,一个精致的戏水池塘前,欣赏起池塘里那两对色彩缤纷的交颈鸳鸯来。
“委屈?本姑娘第一次听说用你们皇家的紫檀木打造的家具居然是种委屈!”槿玺失笑着转头睥了他一眼。
“那倒不是。紫檀木家具照样要做。要不然,皇上下回得了好东西,哪里还肯赏咱们呀。”胤禛朝她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起他的计划:“我花了大价钱定制了一艘大船,当然,没有洛克他们那艘商船大,不过,也小不了多少。你想啊,到时若是咱们要出海,船上没有家具怎么行呢?”
“哦?这么说,你是做戏给白晋看咯?”
“错,是做戏给皇上看。白晋是知道我在造船的。可皇上不知道。如今,医馆一事后,他对于我每次拜托法国商船代购西洋物品突然起了兴。为防万一,我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我在法国私造船只一事。只好将所购物品的理由,推到咱们的婚事上。私底下,我已经让白晋传话给洛克,将这次采购的除了药品之外的大部分物什,全数布置到船上。届时可说是时间太紧,定制不到咱们所需尺寸的乌木家具。”
槿玺听到这里,担忧地看了胤禛一眼,拉过他的大手,握在手心里摩娑,似是安慰:“难为你了。真是想不到,亲生父子间,还要如此偷偷摸摸地行事。”
“这还是简单的……日后,你看得多了,自会明白皇室的生活有多晦暗。”胤禛摇头示意他没事,反握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往外走去,“走吧,时辰不早了,中午陪爷去玺藤茶馆用膳吧。虽说是赠与你的,你却连门都不上,那些伙计都以为你这是在嫌弃他们呢。”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忙。出了年,哪里有闲过哦!”
“是是是,爷知道,爷的福晋是个大忙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