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瞧她们这般,也不好劝,她自己不也一样的命运?
只是,她心底清楚,走这一遭人世间,哪里有活得轻松的时候?
不过是各有各的苦罢了!
如今锦衣玉食的养着,已经是比不知多少人更有福气的了。
每年冻死的,饿死的,被山匪路霸害死的,被漕会,金元会霸占财物打死的,不知凡几。
离了这京都,外头的生活越困苦,人命如草芥。
倒不如死在这富贵堆里,总还能享几年的好日子。
只是,丫头们还小,哪里会瞧得清这些?
等年岁大了,见识的多了,便也会懂。
在李嬷嬷看来,她家小姐就是养尊处优惯了,才不知外头的疾苦。
只瞧见了自由的天空,却全然不知外头有多少豺狼虎豹,她一个女子,又容貌不俗。
若是没了苏家庇佑,只怕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见几个丫鬟神情厌厌,李嬷嬷摆摆手,各自安排了些杂活。
有事做,总比胡思幻想的强。
打完几人,她再次回到里屋。
许是安神香起来作用,静怡的屋里只有细若游丝的香线,袅袅上升,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透过杏色的床幔,里头已然没了动静。
李嬷嬷蹑手蹑脚地走进,直到快贴到床沿,才隐约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她暗暗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将歪在床下的绣鞋摆好,她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隔间的帐幔也放下来。
抬脚走到抱厦,从罗汉床上摆着的矮几上,将箩筐拿到手里。
她歪着身子靠在靠枕上,静静地做起来针线活。
手里的是一双棉绣鞋,针脚细密,绣着粉色的芍药花。
因苏梦馨常常出入宫中,而宫道漫长,不知磨坏了多少双鞋。
虽院中的衣裳服饰,都有锦绣庄的人专门定制。
可苏梦馨脚娇嫩,李嬷嬷总嫌锦绣庄的绣鞋底子太薄,所以都额外给她做。
这做起针线,时间便过得极快,转眼日头偏西,天色渐暗。
绕是挽香的抱厦采光极好,李嬷嬷也已经瞧不清针脚,索性放下了箩筐。
叫了丫鬟来点起蜡烛和廊下的灯笼,这才又转进里屋。
见里头还没动静,她撇了一眼妆台上的沙漏,已然过去一个多时辰。
想了想,她掀开床幔轻轻唤了一声。
床上袅娜的身影没有动弹,她又等了会儿,才再次放下了床帐。
外头晨曦拿眼神询问,李嬷嬷摇了摇头。
“都这个时辰了,若是再不起来,该误了晚膳。”
“无妨,你去前院,知会老太爷一声,就说小姐今儿陪夫人用膳。”
晨曦应诺,转身离开。
薇露有些担心:“若是二夫人问起夫人”
“哪里就会这么巧?”
李嬷嬷摇摇头安慰道。
“就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这几日,几乎日日都去太后娘娘那里,没好好睡过一个觉。”
“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睡得好了,兴许人就轻松些。”
说罢她也有些担心,长时间不进食,对身子有损,于是吩咐人在小厨房里,熬些鸡丝粥。
几人低语几句,又各自出来屋。
屋中再次陷入静怡之中。
苏梦馨其实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