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你,我想靠你将这一门酿酒手艺扬光大,不致逐渐没落。」他夏家的传承不能断。
「可是我只是一名女子,怕是难当大任。」女子未做先退缩,她原本就是懦弱、没主见的人,一辈子只会听话,一直到她死的那日都不懂反抗,认命的阖上灰暗的眼。
「你甘心吗?」在遭受那样的对待后。
「这……」她一顿,眼泛泪光。
「不甘心就反击回去,别让人把你往泥地里踩,像你娘那般泼辣又如何?至少她活得痛快,把你爹和他的那群女人当狗打。」不愧是他当年看上的儿媳妇,虎父无犬女,有她祖父杀猪洪的魄力。
女子叫夏和若,阳间卒年二十六岁,而老者是她祖父的爹,也就是她的曾祖父。
夏老祖年轻的时候住在杀猪洪家隔壁,两人打小一起摸虾、赶狗长大,一个家里杀猪卖猪肉,一个是靠着祖传酿酒技艺,开着不大不小的酒馆养活一家人。
两个人从小玩到大,交情非比寻常,及长后各自娶妻,还开玩笑说要定下儿女亲事。
只是夏老祖连着两代都单传,只生一个儿子,而杀猪洪生了五个儿子,无半个女儿,此事便没了下文。
一直到两人的孙子辈才有儿有女,这下他们可乐了,孩子不到周岁便定下娃娃亲,想让两家人更亲近。
有一年兵荒马乱,杀猪洪有三个儿子上战场杀蛮夷,三人去,一人回,活着回来的人便是夏和若的外祖父,他带着三个人的功勋举家受封,搬进京城了。
那时夏和若的娘才七岁。
刚离开那几年,两家人还有书信往返,夏家的小酒馆在夏和若祖父的坚持下,展成「锦春酒楼」,不仅卖酒还卖饭菜、提供住宿,招待来住客商。后来杀猪洪过世,剩下的三个儿子又上了战场,夏、洪两家渐渐断了往来。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在边关打仗的洪家人因粮草不继,连打了数个败仗。当时的先帝不怪罪自己宠妃的娘家人贪渎,延误军机,反而捉出替罪羊大肆鞭挞,认为洪家人打败仗有通敌之嫌。
在未判决前,洪家决定先把定过亲的女儿送到夫家,连夜拜堂成亲,以免受到洪家的牵累。
能保留一点血脉是一点,谁也不能预料此事的走向会怎样,至少不至于全家覆灭。
这桩婚事夏和若的祖父是不同意的,他担心遭到波及,宁可背信弃义也要明哲保身。
可是夏老祖一锤敲定,谁也不能反对。
夏和若的母亲一到夏家便用花轿抬进门,成了夏家妇。
一开始小俩口也是如胶似漆,颇有婚小夫妻的恩爱,只不过……唉!家门不幸,说来一把辛酸泪。
不到三个月,陪嫁丫鬟爬床了,性好渔色的夏老爷勾搭上貌美丫鬟,天雷勾动地火,一不可收拾,「渣男」的一生由此展开。
而洪家人「通敌」的罪证不足,先帝却为讨宠妃欢心,配他们全家到边关当守将,无诏不得回京。
之后夏祖父过世了,过几年夏老祖也没了,夏家由夏老爷当家,他只管名声渐没的「锦春酒楼」,家里的事全权交给悍妻管理,包含他的一堆小妾和庶子、庶女。
「我娘也死了。」死在她前头。
她娘一辈子凶悍,好强的扛起一家重担,上打见到女人就软脚的丈夫,下踢矫揉造作、成天喊苦喊累的妾室、通房,她够凶、够悍、够泼辣,打得这些人抱头鼠窜,见她像老鼠遇猫似的缩着身子不敢动。
谁晓得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最后害死她的居然是在她淫威下讨生活的姨娘、庶子庶女们,以及她最倚重、欲培植为当家主母的亲儿媳,他们联手夺走她的一切。
每每想到此,夏和若的心中就像堆了一山的柴火,由细火慢烧到熊熊大火,烧得她五脏俱焚。
夏老祖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上一代的杀孽过重会祸及子孙,你曾外祖父生前杀太多猪了,所以你娘的寿命原本就不长久。」
这是命中注定。
「那我呢?我也是因为外祖家的缘故吗?」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因果循环,她拿命偿还。
「祸不及三代,你是第三代,逃过一劫,所以我来了。」帮她渡劫,否极泰来。
夏和若眼眸一暗。「可惜您来迟了,我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谁说来不及,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你忘了我是谁吗?」他语带玄机,一挥手,白雾渐渐散去。
「您是说……」她心头七上八下,说不上是喜是忧。
「如果说能让你重活一回,你可愿意?」没人不想活的,他给她重生的机会,算是补偿她们母女俩。
她想了一下,苦笑地摇头。「若是再回到那个家,我生不如死。」
夏和若指的是生生将她熬死的夫家。
夏老祖呵呵笑着往她眉心一点,一抹金光进入她两眉之间。「回到你未嫁前可好?夏爷爷不会害你。」
「这……」她犹豫着。
「你在这儿跟我学了三年酿酒,你不想让大家喝到你酿的酒吗?」该回去的时候就要回去,她的将来将大不相同。
想了又想,想得头都痛了,她苦着一张脸,满脸惆怅。「我喜欢酿酒。」
「那就对了,回去吧!酿更多的好酒流传百世,给那些不识金镶玉的睁眼瞎瞧瞧,女儿不输男子。」他看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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