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怪异之事,民间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至于上层阶级的官僚臣属们,则思量得更多。但对于帝的后宫这一话题,不知为何,最早跟着皇帝打天下的老臣们却讳莫如深,默契得闭口不谈,倒是一干贵臣属们看着家中或是亲戚的适龄女子,一个个心中火热,跃跃欲试,暗地里各自谋划。
不过这些开始打算盘的贵们最防备的对手还是帝的外祖家韩家。如今天下皆知,帝乃前朝大梁皇室的皇家遗脉,人家本姓乃褚,从前忍辱负重,隐姓埋名,由前朝忠臣韩家之人抚养长大,帝登基后,虽然没有大封韩家,但也将其列为一等忠宁侯府,享受俸禄,就连帝的母亲都来自韩家,贵为外戚,时人总认为韩家极有可能同他们一样,意欲染指皇后之位。
殊不知,韩家如今也是有苦难言,别看外人眼中一等忠宁侯府一派花团锦簇,面上光得很,实则只享受俸禄,帝根本没有给予他们侯府人员实际职位,就连这个侯府的爵位都只承袭三代而非世袭罔替,三代之后,若是家中子弟不争气,他们韩家照样落得个满门白身的下场。
如今韩家的族老们尤其是大族老悔得肠子都青了,从前他们野心勃勃,忘了初心,仗着长辈的势,妄图操纵彼时羽翼未丰的帝,后来即便是帝逐渐脱离韩家自立,也在背后小动作不断,如今朝建立,韩伋虽顾念韩家抚养前朝血脉有功,未曾清算,反倒将韩府荣养起来,但也仅此而已了。皇后之位他们从前倒是也曾谋划过,王家嫡女只是其中一位人选,然而却是连人都送不到跟前。
却说这位王家嫡女入不了帝的后宫,本也没什么,送帝美人的人多了去了,奈何她的父亲是位不安分的主,投靠韩伋后,先是因为渎职被降职,后又屡次同朝中宰谢雍暗中联系,这都没什么,毕竟只要不叛变,韩伋不会去管手底下一个小卒的私交,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将计谋施展到不能动的人身上。
之前瘟疫来袭,谢时前往福州协助邱直主持大局,这位王大人收了谢雍的钱财贿赂,有意无意用言语引了谢时去牢中探望谢璞。谢时在民间素有慈名,谢雍的本意是以为他见到同血缘的堂兄沦落至此,会一时心软将人放了,可惜谢时却不是圣父心肠的,没能如愿。但到底此举触到了韩伋的逆鳞,这位妄想攀附做外戚的王大人下场自然并不美妙,家道中落后,娇养了十几年的世家嫡女最后也只能嫁做寻常妇人。
开平五年冬,汴京城,越王府。
今日正值立冬,汴京城盘据华夏中部,到底不比福州来得暖和,此时已是寒风瑟瑟,雪絮飘飘之境。外头天寒地冻,普通老百姓自然窝家里待着,大街上此时人烟寥寥,唯独越王府门前,日幕霞生,车马纷沓,路过巡街小吏打眼一看停着的马车上的家徽,暗自咋舌,怕是他们大明朝最有权势的大人们都在此处了吧。
“这便是越王府吗?”走过那条街,有来的小吏好奇地悄声问道。
有人点头,小吏又道:“据说越王是仙人下凡,助陛下平定天下,此后更是受封成为本朝唯一的异姓王,深受陛下宠幸,权势滔天,就连陛下有时候都听他的,可是真的?”
为的巡吏听到,瞥了他一眼,厉身呵斥:“贵人岂是吾等可妄议的?”更别提嚼的还是越王的舌根。老吏从前是黑甲卫出身,伤了腿才退下来,似他们这种得以靠近伺候的人,心中大多知道,非议陛下的罪责可能都没非议越王来得大。
都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但这历朝历代应验出来的经验却无法在陛下身上应验,他们家陛下对越王那是容不下别人一点攻击,据说在陛下早年征战天下的时候,因为当时的越王培育出了仙稻,还制出了炸弹等物,遭遇了好几拨敌对势力的刺杀、劫持,有一次越王更是因此差点殒命。当时的陛下大怒,不仅亲自出兵踏平了幕后主使者所占州府,还将其领当众千刀万剐,以儆效尤。如此杀了几波小势力,或许是眼见惹了越王的下场过于惨重,后面的刺杀才慢慢少了下来。
老吏眯了眯眼,心中暗道,别看京中如今因立后选妃闹得欢,恐怕在陛下眼中,三千后宫恐怕都没越王一个人来得重要。
王府中——
“怎没见几位老先生?我听闻下朝后他们就直接来了你这,按理说比我这身有劳碌命的小官脚步要快呀?”说话的人虽穿着上朝的官服,此刻却放浪形骸,没个正形地瘫倒在府中特制的沙中,懒洋洋道。
屋内的主人显然也习惯了友人的做派,浑不在意,声音温而清越,如皑皑白雪上的暖,“老先生们听闻后山的梅花开了,组团去了半山腰的闻梅馆品茗赏梅,估计待会便下来了。”
“此等美事,合该等等我才是啊!如今满京城的官宦人家,为了迎合上意,谁家不植梅?等入了冬,那更是家家帖办赏梅会,说要评出京中第一梅景,但要我说呀,这京中第一赏梅盛景,莫过于探微你后山这满山的香雪海啊。”
“确实如此,公子府中后山与矮山相连,得天独厚,植梅千株,若登小山望去,花枝纷披,如海荡漾,若雪满地,再无别处有此绝景,且别家梅景哪有这个荣幸得陛下提名?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说得好!不愧是越王府的侍从,这觉悟随了你家主子,都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