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差点忘了人家韩伋背后站着一整个偌大的韩家呢,可不是白手起家,处处受掣肘的草根,而韩家是经商家的,自然不怕这区区盐价浮动。不过食盐价高确实是个问题,就算是韩家也不免受到高盐价的影响,为了不让韩伋和百姓们白白多花钱,吃的还是最劣等的粗盐,谢时还是将自己的方法说了。比起耗时耗力的煮盐法,居于海边,拥有大海,自然是采取盐田晒盐法的成本更低,效率更高。
“晒盐?”岑羽有些惊讶,他道:“这种方法从前自然有盐户试过,毕竟谁都想轻轻松松得到盐,而不是费时费力烧火煮盐,但是据我所知,此法所需的时日巨多,长年累月而得,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得盐,后被盐户们无奈放弃了。”
谢时老神在在道:“那是因为方法不对,盐田法不是简单的海水晾晒,按照我说的法子去做,不出十日,绝对可以不费一柴一火得到无数雪花盐。”
岑羽惊得拍案而起,“探微此话当真?雪花盐?还不需要烧煮?甚至只需要十天?!”从岑羽这一连四问,便可以看出他心头大惊。老实说,若说这话的人不是谢时,岑羽只怕会当此人在夸大其词,根本不足以为信。然而,夸下这海口的人是谢时,那么就由不得岑羽不信了。毕竟谢时此人,可是提出过黄泥脱色法,又造就八珍奇品背后之人,他说出口的方子,就没有不能实现的!
谢时点头,神色认真,“只需要寻一处风大、日光充足的海滩,在海滩上辟出盐田,趁涨潮引海水直接入池滩晒……”这盐田法自然不仅仅是划田晒海水这么简单,后续还要进行制卤、结晶、采盐等工序,而且为了得到细盐,也就是雪花盐,还需要过滤粗盐中夹带的泥沙和杂志。
不过从粗盐变细盐,其实也不难,用石灰和水反应得到石灰乳,再和粗盐进行化学反应,过滤后进行蒸,就可以得到白花花毫无杂质的精盐了。
谢时继续道:“若是你信得过我,那便寻个适合建盐场的地方,再派些人给我,半个月,这缺盐的问题或许便能解决,没准,到时候,乐县还可以反过来卖盐呢。”只是这卖盐就得私底下偷偷卖了。
“对了,之前我给你的肥皂方子,是用的草木灰,若是用盐田法,剩下的盐卤还能做成火碱,替换草木灰做肥皂,剩余的副产品甘油还能做一些洗涤、护肤的产品,给八珍上上品。”要说这制盐工序搞得好,那么除了获得食盐之外,其实剩下的盐卤还可以作为工业产品的重要来源。
谢时虽然是农科生,但得知要穿越,还是把高中的化学知识狠狠复习了一把的。比如这盐卤可以和石灰乳加热到一百度左右进行反应,再澄清、蒸,便可以得到烧碱溶液,也就是火碱溶液。这种碱液和油脂混合加热,充分搅拌静置后,得到的就是形成肥皂的皂液。
重要的是,剩下的废水静置一晚上后,最上层的那层无色无味的黏性液体就是常见的工业原料之一——甘油。甘油作为表面活性剂,不仅可以作为牙膏制作的材料,防止牙膏固化变硬,而且同样可以用于洗漱产品的制作中和护肤品中,用于保湿锁水。
岑羽想都不用想,更不用请示主上,直接便道:“说什么信不信得过,探微这是在骂我吗?我直接派二百人协助于你,还请探微随意指挥和调运物资。”说完,他又起身,朝谢时恭恭敬敬地俯身行了一个大礼,“羽在这里,先替主上,替乐县百姓,甚至是替全天下备受盐课剥削的黎民百姓,谢过探微了。”
谢时没料到岑羽如此郑重其事,他也撩袍起身,扶起岑羽,“固安折煞我也,不过是同韩兄和你们,一起为乐县略尽绵薄之力。”
岑羽顺着他的搀扶直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此刻已经全然明白,在他问主上何不趁热打铁,直接说服谢时加入吾等之时,为何主上那时会说,不急,他会答应的。
谢探微此人虽然口头上仍嘴硬,但实则,只要主上所作所为是为了百姓,是为了匡扶这乱世,那么他俩最终便是殊途同归,并肩而行。
岑羽亲自将谢时送出门外,他朝清瘦昳丽的青年一拜,道:“制盐一事便拜托探微了。”谢时朝他拱了拱手,收下了这份重托,转身离去。
几日后,做事度极快的岑羽便已经为谢时找好了秘密盖盐场的地方,还有随行保护他,并且负责建设盐场的二百士兵,后续若是缺人,谢时还可以继续调遣。
谢时这一趟出门,少则半月,多则一月,自然要同谢巨交代和告别,免得人家老爹担忧。
儿行千里父担忧,谢巨不知道儿子要去干的事,给他收拾行李的时候还在念叨,“是哪里的海货需要你亲自走一趟,这么远不能让游泗水他们去吗?泗水那娃从小海边长大,和海鲜打交道,本事不错,能放心把事情交给他的。”
谢时自然不能跟谢巨说他要去给人秘密建盐场,那不得把谢巨给吓傻了,因此只是跟他说泉州有一批很罕见的大海货,他想去看看,大概十几天才会回来。
谢时回他:“正好出去瞧瞧,从前我常年病着,不曾远行,如今正好有机会,岂不得去看看那能见到诸多异域人的泉州港到底有多繁华?”
他这么一说,谢巨倒是不好反驳,又听说随行的还有去运货的岑家商行的一百多人,还有专门照顾他起居住行的仆从,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