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有点门路,知道一些消息,“也不能全怪那些盐贩子,听说是上头又征了盐税,还把盐引的价格翻倍了,这盐引的价格翻倍,盐贩子的成本就翻倍了,再加上如今闹打战了,运盐不易,这卖到咱老百姓手里的盐自然价格就高了……”
“这肉可以不吃,可这盐可是一顿不吃身体就没力气啊,这可咋办呀!”
“只能咱自个勒紧裤腰带囤一些盐在家里了,要不然这战再打下去,盐只会越来越贵!”
“现在卖盐的店都没货了,就算手里头有钱,也不知道上哪里买去,忒是气人!”
听说西北边的蕲水县有人称帝了,这囤盐的风潮便愈演愈烈,甚至造成了哄抢的局面,这闹剧连在书院种田的谢时都知道了,起因便是他在食堂后厨同吴平讨论菜色,秋冬季节到了,谢时打算将食堂的菜色更换一轮,增加滋补热腾的菜色。吴平随口抱怨了一句,如今盐价暴涨的事情。
谢时嘴上说着我惜命我是佛系玩家,然而实际上,除了忙活试验田和食堂的事情外,一直暗戳戳关注韩伋那边的情况,一听到如今乐县乃至周围各县都有盐价虚高的苗头,自然担忧,回去静静思考了一下午,下了决定,找上了岑羽。
谢时走进堂内,便见岑羽正坐在案前,左手边翻着文书册子,右手手指翻飞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边上还有两个站着从旁协助的下属。一会,岑羽算完账,便取出一叠银钞装进钱袋,递给下属让他去付账。岑羽抬头见他进来,手上的动作停下,赶紧起身迎他,笑道:“探微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谢时见自己打断了人家的忙碌,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等固安忙完手上的事情再招待我?”
岑羽直接挥手让两个下属下去,让小厮潘达儿上好茶,自个儿还不忘拿他那宝贝扇子扇风,对谢时摇头道:“这些琐事哪里比得上探微来找我重要,不急不急。”
两人在茶室面对面坐下,谢时才现这人终于舍得换了他那常年不离身的羽扇,手里摇着竟然是一把洒金川扇儿,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可谓富贵极了。
谢时好奇问道:“怎么换了扇子?”
岑羽笑得自得,还朝他展示了一番自己重金购买的宝贝,“前段日子,我为着食盐的事儿入川去了一趟,正好遇见,颇为合意便买下了,瞧着可好?”
谢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人夏天手不离扇便算了,怎的如今都要冬天了,这人还摇着扇子?不过他心下吐槽归吐槽,面上还是正经事儿要紧,顺口夸了一句便道:“正好,这次我找你,便是为了食盐之事。”
岑羽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啪的一声便合上了折扇,这熟悉的场景让岑羽心头一动,他上身几乎是前倾朝向谢时,问道:“探微,莫非你有解围之计?”
福州靠海,风力和日光条件都绝佳,自然有盐场,按道理不该缺盐,但这些盐场处于各路盐运司掌控之下,如今盐价的攀升除了战乱时期,盐贩子趁机加价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朝廷为了筹集钱银和供给大军的粮草,以用于镇压全国各地的乱军,而将盐引翻倍卖了出去。
面对翻了五倍甚至预计后面会更高价格的盐价,韩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岑羽便是奉命去川地商谈购买内6较为便宜的井盐。至于这盐场,为了不被扼住喉咙,日后肯定是要纳入韩伋掌管之下的,只是如今时机未到,尚需蛰伏,不宜打草惊蛇才放任它。
谢时确实是因为有解决盐价问题的方法才找上岑羽的,虽说他还未考虑好是否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加入到韩伋他们中,但既然事情让他给碰上了,他又有法子,按照他的性子,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谢时无奈地想,这就是能者多劳吧,万万没想到,穿越前收罗储备的知识和赚钱方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上了用场。而他又有种冥冥之中的预感,恐怕之后,这种时候还会有更多。
谢时在现代搜罗穿越后赚钱方法的时候便了解到,华国明代以前,制盐的技术都比较落后,一般都是采用煮盐法,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燃料,效率还低,再加上需要用到铁锅煮盐,盐水容易腐蚀铁具,铁的价格又高昂还受管制,因此获得盐的成本不低。
而本身制盐的价格就高昂,朝廷为了稳固江山统治——毕竟盐乃民生之本,人不可不食盐,也是为了获得稳定且大量的税收,历代官府大多采用榷卖制,以此垄断盐利,以增加税收,盐课收入往往占据天下税收的一半以上,往往百姓买到的盐的价格是制盐成本的十倍。在某些朝代,盐甚至能当货币通行。
据谢时所知,本朝沿海的盐场仍然采用“煮海为盐”的方法,就是用铁锅烧煮海水,把海水煮干后得到白色的粗盐,这就是普通老百姓日常所吃的盐,至于贵族所用的“雪花盐”,则是再经过反复过滤蒸煮结晶得到的细盐,价格则更高。
如今盐铁乃官府专营,私底下制盐和售盐自然是犯法的,于是谢时还是先多问了一句,“你们既然决意起事,可有自己私下开设盐场的打算?”
岑羽也点头,向他解释:“自然有此打算,不过如今快入冬了,百姓需要囤积柴薪和煤石过冬取暖,主上的意思是,先不要在此时与民争利,待到开春后,天气回暖,便寻适合的海岸设立盐场煮盐。”
说到这,他又安慰谢时,“探微可是也听闻了外头的抢盐风波而担心?放心吧,那只是暂时的局面,主上已经让韩家从各地调运食盐,不日就会送达乐县,届时周围的盐价自会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