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蘅强装镇定,点了点头,低头走向桃花树背后。
完颜毓拢紧了衣服挡住寒风,在后面扬声喊:“走快点,夜里风大,当心冻坏了你的宝贝。”
北山蘅暗道正合我意,加快了步伐,沿着官道朝东方跑去。
他不想远涉异国,也不想客死他乡。
他要回去,他会回去,回到那个人身边去,然后抓着那个死小孩再也不松手。
他的归来之路不需要任何指引,只有靠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
第5o章夜把酒
沧都外城,鸿通客栈。
林浪自前院进来,手里拎着一桶清水,撩起马厩棚子外的布帘。
马槽前并排立着三匹马,杏衣少女头低垂,拿了把糙毛梳子打理马匹的鬃毛。听到身后脚步声,她抬起头,道了一句:“大统领。”
“嗯。”
林浪将水桶架在马槽上,用手撩起水往马身上洒,清洗浮尘。
“属下来吧。”林漪伸手要接。
“不用。”林浪摇摇头。
林漪左右看看,放下木梳,从旁边抱了一捆干草过来,一边喂马一边问:“殿下怎么样了?”
“练了两个时辰剑,有些乏,正沐浴休息呢。”
“那蘅教主……”林漪觑着他的神色,压低声音道:“通天崖约战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坊间人尽皆知,我们恐怕瞒不了多久。”
“瞒不了也得先瞒着,至少瞒过今晚。等明日回到帝都,禀明圣上,届时殿下再想走就不容易了。”林浪洗完了马,将空桶放下去,往前院走,“再喂两口进来吧,我们也该吃口饭了。”
林漪应了一声,把手里剩下几根草塞进马嘴,匆匆跟上。
客栈大堂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林浪走进去,随意寻了张桌子坐下,让店小二张罗着上菜。
“殿下用过饭了吗?”林漪看了一眼楼梯。
“他说收拾好就下来,我们等等……”
客栈外一阵嘈杂,淹没了林浪后半句话。一个身着短打的年轻人冲进来,径直奔到角落里一桌上,声音在安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突兀:
“大哥二哥,那魔头死了!”
林浪正要倒茶的手猛地停住。
林漪也惊疑不定地看过来,目光带着询问和隐忧。
“真的假的?你亲眼看见了?”
“法藏大师走了好久,都没见那魔头下来。听说他落败后摔下了山崖,小弟临走前,还看见魔教的人进去搜山……”
“要是真从通天崖上掉下去,就算不死也没几天活头了。”
听着身后议论如沸,林漪往林浪身边靠了靠,低声问:“大统领,教主怎么会从通天崖上掉下去?”
“我也不知,法藏凡人之躯,照理来说是打不过的。”林浪转着瓷杯,茶水洒了一袖子,眉峰紧紧蹙起,“而且以他的能力,就算不敌,也总该有办法脱身才对。”
店小二端了菜过来,林漪心不在焉地挪着碟子,忧心道:“眼看就要到帝都了,这节骨眼上又出事。”
“如今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殿下听到这消息,先把他带回去再说。”林浪视线落在桌上,抬手将小二召回来,吩咐他拿来一个食盒,挑了几样菜装好。
“我把晚饭送上去,你等下自己回房歇息。”
林浪走上二楼,敲开了重九的房门。
“林先生?”
重九刚沐浴完换好衣服,梢还滴着水。他转过头一看,视线落在食盒上,微有不解。
林浪阖上门,把食盒搁在桌上,“大堂里人太多,吵得很。”
“不妨事,在哪里吃都行。”重九在桌边坐下,掀开食盒盖子往里面看一眼,便望见了满盘的猪肘烧鱼,不由赧然,“辛苦林先生跑一趟,阿九也吃不了这么多。”
林浪笑了笑,取出银壶倒了两杯梨花白,“今日林某略备薄酒,想与九公子聊聊。”
重九闻言神色淡了些,知道他一聊天准没好事,但还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问道:“林先生想聊什么?”
“林某这有个故事,说与公子听。”
林浪眯了眯眼睛,抿一口酒,视线移到窗外,仿佛陷入了沉思。
“多年以前,朝廷有个王爷,年逾四十方见弄璋之喜。此子三岁识书,四岁习武,经史子集过目不忘,拳法剑法一点就通,可谓聪颖绝伦,不到七岁便被立为世子。”
“王爷曾见罪于圣上,终年圈禁在府,只盼这个孩子能出人头地,重获圣心。小世子也确实不负厚望,出入上书房时,偶尔进宫拜会,获得了皇帝和太后的喜爱。可是圣心似深海,伴君如伴虎,没过多久,皇帝忽然降诏申饬,令其再也不许进宫。”
“王爷百思不得其解,暗中遣人探查,才知是有人向皇帝进言,称坊间流传,此子乃真龙之相,圣上有议储之意。”
“做皇帝的,最忌有人揣测圣心。储君乃国之基石,更何况那孩子是罪臣之后。故而即便皇帝真的有此想法,也不得不暂时疏远,以平物议,安定朝野。”
“可是那王爷多年禁闭,对任何一道旨意都如惊弓之鸟,只当是皇帝忌讳当年事,对他们一家动了杀心。”
林浪自顾自地说着,没留神外头天色渐晚,银壶中的清酒已下去一半。他敲了敲脑袋,又浅浅斟了一杯,笑道:“九公子听得认真,怎么连酒也不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