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指引我到水神殿前,团儿圆儿被拦在门外,我独自进去叩拜。
水神殿是太虚观众神殿中较小的一个。它在一片竹林中,墙壁涂着暗红色的漆,秀丽地缀在青翠中间。
推开雕花的木门,一尊白玉神像先映入眼帘。是位坐在浪花上的女神,微笑俯视着众生。神像前有供桌,其上放着一座青色的五层莲花香炉,散出甜甜的香气。
有个身着青衣的道长在供桌前打坐。
门在我身后合住。我几步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蒲团上。
暮光从窗纸外透过来,给薛道长棱角分明的侧脸添了几分柔。
我开门见山道:“未定罪的官员已经全部释放,这事眼看就要不了了之了,陛下,快给出个主意吧!”
对面的人毫不惊讶,说:“我知道。”
他面无表情,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我只是个尽职尽责的传声筒,总不能你们俩父子把事情搞砸了,全都要拿我撒气吧?
我抬头看见水神娘娘,赶紧甩锅:“唉,怪只能怪这个水患!早不来晚不来,非得现在来,让我们功亏一篑。”
薛殊似乎觉出了我的心思,嗤笑一声:“林小姐,你以为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河水决堤还能人为吗?”
“上报的时间,由人决定。”
我怔了怔。涝灾不是什么意外事件,基本都是一个地儿隔几年就反复遭殃,今年爆想必也不稀奇,但什么时候出现先兆就有待考量。是有人先一步察觉了皇帝的意图,故而瞒报灾情,直到合适的时机才拿来将他一军。
“这也太缺德了,”我气愤道,“做这种事的人,应该揪出来处死。”
薛殊只是淡淡地说:“揪不出来。即使彻查,也不过是地方官遭殃。”
他抬起头仰视神像,双手握起举过头顶,虔诚地朝她一拜:“子民蒙难,是朕之罪。”
我也跟着拜了拜。
拜罢,他站起身来点香,依旧不看我。
被他晾了半晌,我终于忍不住了:“太上皇,有件事,不管你答不答,我也要问。”
他不应声,闲闲地点完香,才朝后院走去。我连忙跟上。
出了小神殿,我们进到一方幽静小院中,围着石桌相对而坐。我低声问:“此举是为了除掉勋亲王吗?”这目标也太明确了,手段也……不怎么高明啊。
果然,薛殊说:“没有。只是敲打一下他。”
你没事敲打人勋亲王做什么呢?你是属棒槌的吗?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懂。”
“第二次见面时,我问你,他在为什么犯愁,你怎么说?”
“缺钱。”
“钱来了没有?”
“来是来了,但……”
“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