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坐在一边儿的高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看着他煮醒酒汤。
她从前就爱看他做这些,就像是看天上谪仙睁开双眼,步入了尘世间。而这烟火气,独独是为她所染。
可她看着寻常人只用几滴的金贵灵露被司景行倒了一整瓶进去时,还是没忍住开口:“我清醒着呢,不必费这么多东西。”
他却连眼皮子都没掀起来,只淡淡道:“你说你清醒得很,那你分得清我是谁么?”
她急急开口解释:“我没记不清,也没认错。我知道我们已经和离了,也知道你是司景行,也不是司景行。”
她不过是另有所图,但要是说她是酒后忘了先前那些罅隙,倒也不至于。
司景行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却只凉凉道:“婚契尚在,天地因果未清,你我并未和离。”
苏漾半向后撑着身,没头没尾地喃喃道:“这样看起来,当初其实也不全是你演出来的。”
司景行挑眉看她,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只不过这样的和那样的,都是你罢了。”
锅中在沸腾,司景行望了她半晌,掩在袖中的手骤然紧握成拳:“既然都是我,那你能不能试着,再喜欢我一次?”
苏漾似是认真考虑了半晌,而后皱着眉道:“可我修的是正道,你不算。”
司景行的手慢慢松开,反问了一句:“正道?”
鲛人血泪中脱身后,他因着神魂不全不能完全操纵邪气反被它所扰时反复听见的那句话又突兀响在耳边,“她那样厌恶邪气,她若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你?”
他轻笑了一声,“你真以为,沧泽诸境就是什么正道?”
苏漾“嗯?”了一声看向他,他却只道:“算了,这时候同你说,你明日醒来也全忘了。等你清醒过来,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刚好醒酒汤被盛出来,苏漾小口小口喝完了一碗,酒劲儿慢慢退下去只觉得困,靠着司景行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在榻上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昨儿个晚上的事儿忘了个干净,不过身上没什么不适感,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痕迹,灵府中的封印也没有解开,她就猜出了大概。
她忘了她的灵力被封,身体大不如前,连酒量都同先前不一样。她本只是想借酒给自己突然的转变寻个借口,没想到只喝了从前酒量的一小半,人就迷糊得不知今夕何夕。
苏漾没忍住锤了床榻一下,错失良机!醉酒一次说得过去,两次就未免刻意。
她还能再找什么借口?
可下一刻,银屏便拿了两只乾坤袋进来,欢欢喜喜对她道:“公主,神君将您先前带着身上的东西给您送回来了。”
她伸手接过乾坤袋,拨弄了两下上头的挂穗。
看他这意思,昨夜这一场该是还有些用的——最起码不再严防死守着她了。
不过眼下她拿回乾坤袋又有什么用?没有灵力和修为,她依然用不好剑。
苏漾用手指缠了两下系穗,突然想起一件物什儿。
往生丹。
当年司景行引她进剑冢,便是用了这根往生草。他笃定她会追进剑冢,本就是因着往生草实在是可遇不可求,极为稀有,若是炼化得当,炼制出往生丹,便是生死人肉白骨之效,犹如重获生,故名“往生”。
往生草本是她赠给苏浔的生辰礼,苏浔这些年费尽心血,竟真将它炼制成了往生丹,在剑冢试炼前塞进她手中。
不过这往生丹听起来玄妙,其实作用也有限——毕竟生死有时只是一瞬的差错,哪儿容得了人将它先嚼碎了吞下去?
但现今不同,她将往生丹稍稍改一改,运用得当,兴许能骗过司景行,以“死”脱身。
这样脱身,司景行必然也不会再寻云境的麻烦,一劳永逸。
第71章
苏漾支开银屏,从乾坤袋里将装着往生丹的那只小瓶取了出来。
往生丹贵重,因此她当初还特意在小瓶上缚了道封印——好在那时候留了个心眼,怕自己用往生丹时已经是穷途末路,灵力枯竭,因此这封印不需她的灵力去解,是借了巧劲儿,除了她自己,旁人不琢磨个十天半月是解不开的。
苏漾将往生丹倒在手上,左右端详了片刻。往生丹看起来也只是一枚黑色丹丸,除了上头分外浓厚的灵草气,旁的都与普通丹丸别无二致。
好在自醉酒那日后,这段日子司景行忙得她整日都见不到他人影,她得了空暇慢慢布置着——假死一事也不好太突兀,须得提前铺垫几分。于是她将司景行命人送来的药全都偷偷倒掉,装着精神一日不济过一日,没过多久,脸色竟当真有几分灰败。
她分不清是灵力被封她又不肯好好吃药,导致在密林中受到的毒雾积聚在体内的缘故,还是装了这段日子愈演愈像入了戏的缘故,但眼睁睁看着她憔悴成这副样子,生怕太闷着她,司景行对她宽纵了不少,甚至允她带人在皇城中逛。
即便只能在皇城中,但只要出了宫,能做的事情便多了。苏漾不疾不徐打点好一切,将日子选在十天后的十五那夜,就只等着月色一点点圆满起来。
无星无月的夜幕下,夜色便显得像是沉沉坠了下来。苏漾捏爆手中一把灵气珠,凭着短暂攒起来的那丁点灵力将手中字条折成的纸鹤点化。银白纸鹤的翅尖在她掌心点了点,纵身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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