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一叫,他就算是有什么话,也再无法说出口。
司景行慢慢松手,苏漾毫不客气将卷轴拿到身前,另只手凝气为刃,利落挑开卷轴上当初司景行亲手打成死结的那段红线。
姻缘契被保存得极好,同三年前装入锦盒时没有半分区别,仿佛落款处她亲手写下的名字墨迹还未干透。
苏漾咬破指尖,在姻缘契上滴下一滴鲜血——那滴血瞬时便没入纸面,杳无痕迹。
司景行垂眸看着那幅姻缘契,不知是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凝气为刃,在掌心划过一道,将血滴入姻缘契。
姻缘契吸收了两人的血,似是起了一层水雾,上头的字迹模糊成一片,就连落款处写下的名字也洇成毫无意义的墨团。
苏漾将姻缘契握在手中,平着拿到断离火上方。
感知到姻缘契的存在,那簇白色火苗势大了些。她动作稍稍顿了一下,而后松开手,任那卷书契掉入火中。
火舌舔上姻缘契的银红色勾边儿,迅烧起来。
苏漾安静看着它烧成一片片灰烬,司景行却只垂眸看向她的双眼。她眸中映着那团愈烧愈烈的火,这场景恰似重圆梦中,他们共同过的唯一一次冬阴节。
那时他只看向她的双眼,便能觑见天碧星河火树银花,那时她看完焰火,再不经意撞上他视线时,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姻缘契烧完,断离火逐渐熄灭。
从此以后,生死不关,因果相清。
苏漾长长出了一口气,不再看司景行,转身推门出去。
苏浔一直等在门外,终于见她出来,忍不住往里头看了一眼——看见案几上那摊灰烬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来。
苏漾冲姻缘主行了一礼,道了一声谢,刚打算回望辰宫,却倏而想起来什么似的,步子一顿——方才断离火中那卷姻缘契,是银红勾边?
她抬手按了按额角,仔细回想当年的姻缘契。她记得分明,司景行系那根红绳时,手下卷着的姻缘契,是烫着金线边儿。
可这样一想,又不是很确定。毕竟那时她只顾得上看红绳如何在他指下交叠,哪儿顾得上那么多细节?
苏浔察觉到她的迟疑,生怕她反悔,当即挡在她面前,警觉问道:“怎么了?”
苏漾抿了抿嘴,试探问道:“苏浔,姻缘契的卷轴边儿,该是烫着什么纹路?”
“云境传统,姻缘契是银红同心纹。”见她没有要反悔的意思,苏浔放心下来。下一刻才明白她在问什么,立即狐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方才烧姻缘契时你自己没见着么?”
“倒也不是。”苏漾斟酌了一下用词,“只是有些好奇,姻缘契皆收在此处,有时会不会不慎弄混淆了?”
“只要姻缘契上写着的是你的名字,便不会错。解契时同结契一样,双方滴血其上,若双方同姻缘契对不上,断离火是烧不去的。”
“也就是断离火一旦烧去,就必定是解了契的意思,对么?”
苏浔明白过来,原来自家小妹只是怕同司景行断得不够干净,当即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是这个意思,放心。”
司景行独自回到忘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