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听说苏漾与清心宗恩断义绝的时候来的,算来只等了一月,竟比他预想的要短得多。
神木底下的芽已有寸高,但不算显眼,掩在枯枝下,只一点绿。苏漾蹲下身才瞧见,初时还以为自己是花了眼,忙不迭用手摘去那几段枯枝——也正是在她的手触到神木之时,神魂撕裂一般的痛感传来的同时,神木以肉眼可见的度抽芽生长,倏而竟已一片绿意。
苏漾受不住这道力,生生退了两步,好容易将喉间翻腾的甜腥气压下去。
她骤然起身,正琢磨着怎么将神木藏起来——她的体质自然取不得神木,可如今神木复生,司景行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觉,留在此地太不安全。
身后忽而有人叫了她一声,声音迟疑:“苏漾?”
苏漾一僵,回身去看。
秦柯穿了一身灰袍,见她转过身来,竟一霎有些慌乱。
苏漾还记得他,玉成宗席弟子,曾在冬阴节时闯过东都山。
兴许不止如此。她堕道那日,被人用清心宗的名头骗出东都山,引司景行入阵,大概也同他脱不了干系。
但她眼下没空同他纠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思及此,她当即转身便要走。
秦柯一时情急,几步赶上来,抓住她手腕,“等等!”
苏漾步子一顿,瞥了一眼他的手,又抬眼看他。
秦柯立马松开手,局促地退开一步。
他没什么恶意,甚至连初见时的杀意都没有半分,看向她的目光里倒盈满了歉疚。
苏漾有几分意外。那日她尚未堕道,他都对她无比厌恶,而她如今这副样子,他竟未作。
秦柯将腰间佩剑解下,双手奉于身前,低低俯身,“那日之事……错全在我。我本只是想借那些散修试探你在司景行心中地位几何,可那日事突然,我被缠住不得脱身,没能赶过去,我不知道……他们竟然那样对你。”
“但无论如何,大错已酿,是我被仇恨蒙蔽,连累你至此。你本……不该是这样的。”
“堕道是我自己选的。”
“你若是彻底堕道,那日又怎么会费心费力保下清心宗?这些事情,旁观者清。”秦柯直直跪在她面前,将剑高奉过头顶,“不管怎么说,那日是你救了我,我苟延残喘至今,也无甚建树。秦某这条命,愿双手奉上。”
苏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玉成宗只留下你传承心法,我不会伤你。再说,”她摸了摸那柄剑的剑鞘,笑起来,“我筋脉已废,拿不得剑了。”
但见秦柯依旧不肯起身,苏漾心念一动,对他道:“你若是信得过我,我这有桩事,兴许还得你来做。”
玉成宗也是名门大派,玉成宗席弟子,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他对司景行恨之入骨,眼下她再没有能信能用的人,由他来取神木,也算合适。
苏漾回魔宫时,怀里揣了一朵扁竹花。
她同秦柯交代妥当,看着秦柯将神木妥善收好,叫他等神木长成后制成匕再拿回给她。两人分别之际,他忽而拿出一朵扁竹花——苏漾一眼便认出,这是三师叔花圃里的那种花。三师叔的花都是精心培育过的,不染邪气,同寻常花种不同。
秦柯说是幼时随师父去清心宗拜访,师父替他讨得的一把花种。玉成宗被司景行攻陷后,他偷偷回去看过一回,什么都没带走,唯独从渗了血的土里,扒出了几粒花种。养了许久,终于催开一朵。他同苏漾道:“这花我用灵力温养过,久开不败,能留许久。毕竟是清心宗的花种,也算……留个念想。”
于是她便接了过来。
司景行回寝殿时,她正坐在书案边,一手托着腮撑在案上出神。他随意往案上一靠坐,将她摊开的那本书册拿了过来翻了两下。
苏漾回过神来,却还不等她站起身,他便俯身凑过来,在她颈侧轻嗅了两下,而后停在她耳畔,一手按在她颈窝来回摩挲着,声线低沉:“有花香气。”
苏漾心中一凛,面色却自然得很,顺势勾住他,“兴许是在哪沾上的,没留意。”
司景行就着她的姿势将她抱到案上,松松圈在怀里,“今日都做了什么?”
“做了这个。”苏漾从乾坤袋里翻出来一只香囊,暗色金线勾纹,里头装了刚调好的香,与安神香的气味有些相似,香气却更沉一些,若隐若现着,存在感本不强,可偏生叫人忽视不得。
司景行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圈便笑起来,“你自己做的?”
那香囊针脚歪歪扭扭的,蹩脚得很,中间的祥云纹样甚至勾错了。
苏漾也顺着他的目光又审视了一圈香囊——若不是为了掩过她身上沾的花香气,拿调香当幌子,她本不想这么早将香囊给他的。这纹路,本可以再斟酌着改一改的。
其实这只香囊她已经断断续续绣了月余——每每对他稍有些愧疚的时候,她就掏出来绣一绣——不可谓不用心。
可她委实没什么天分在,绣得再认真,也只能绣成这副样子。
不如还是再改一改。
苏漾探手去抢他手中香囊,“过些日子再给你。”
司景行手一抬,她一抢抢空,整个人挂到他身上,转头时嘴唇恰恰擦过他唇角。
司景行扣住她的腰,径直吻了上去。在喘息的间隙,他将香囊悬在腰间,贴着她耳侧低声道:“不必再改了,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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