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上回尸场那个罢?”他俯下身,抬手将她唇角一点糖渍抹去,可用得力度委实大了几分,在她唇角磋磨两下,“替你大师兄报仇,就这般心急?”
苏漾抬眼,平静反问道:“你说呢?”
司景行神色冷下去,语气却犹带着笑意:“你今日求我的代价,你可记好了。从今往后,你的人是我的,命也是我的,你要问什么人,大可问我。但你若是上赶着去送死,不如就死在我手里。”
他的手掐在她下巴,与他今日杀那魔修时是同样的姿势。若是从前,她必然会顿觉身后一阵阵恶寒,可如今也不知怎的,兴许是习惯了,她心中竟毫无波澜,甚至对他笑了一笑,顺着他应了一声“好。”
问他?难保他不会随便拽几个人来搪塞她。就连青焰,她亦信不过——整个东都山,她都不会轻易信了谁去。
最好是能用些法子,直接看见他的记忆。
她的信不过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司景行笑了一声,却掐得她一疼,“信不过我?”
“怎么会。”苏漾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手,找补道:“我去沐浴换身衣裳。”
她回来时,司景行已躺在榻上,寝殿只在屏风的另外一头燃了几支骨烛,朦胧光晕透过屏风侵染过来,在夜色里晕开。
她同往常一般,躺到床榻的另外一侧,背对着他——却不过刚刚躺下,便听身后人一动,一只臂膀搭在她腰间,勾住她将她往后一拉。
她猝不及防被扯过去,嵌入身后人怀中。
司景行的气息将她周身侵占了个完全,她整个人一僵,所有微弱挣扎却被悉数制住,牢牢箍在怀里。
他埋在她后颈,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力道不轻不重,察觉到她一颤,他心情显而易见地好了不少,只说了句“睡觉”便再没什么旁的动作。
他在身后贴着的存在感太强烈,苏漾过了好半天才慢慢松懈下来,一直等到天色将亮时,才将将闭上眼睡着。
在她身后,司景行睁开双眼。
他拿过苏漾手来,转了转她手腕上那条红绳。红绳本已对他没什么特殊反应,这一刻察觉到他身上邪气,突然警惕亮起红光。
司景行指间邪气溢出,吞没红绳散出的红光,红光再盛,驱逐开邪气——如此循环往复数次,终于那红绳红光渐弱,最后微弱闪了闪,便再没了声息。
无数邪气瞬间倾注其上。
他将她这红绳改了改,其中蕴藏着的邪气依旧能替她挡下致命一击。除此以外,他若是想查,随时能通过它查到她正身处何地——虽说只要他想,就算没有这红绳,天上地下,他也定然寻得到她。
不过那样太慢。
况且,这红绳的邪气上有他的气息,她戴在身上,便像是盖了个戳印一般。
第35章
苏漾这几日觉她愈来愈躲不开司景行了。
魔宫原本也不算小,她刻意避着走,总能找到几处清净地方。
可如今,他总能出其不意地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譬如她某日在魔宫西北角的一株参天古树上——那树枝繁叶茂,是这片土地上难得的绿意,她翻上去后能被完全遮掩住——可她正琢磨着心事儿,一晃神间便看见司景行不知何时立于树下,随手折了一根小树枝,噙着笑看她。
苏漾一惊,身形不稳失了平衡,从树上摔下来——司景行眼睁睁看着她掉下来,却没有分毫接一把的意思,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但她好歹是剑修,即便不用灵力,身体灵活度也非寻常可比,即便是猝不及防摔下来,也是身形如燕翻飞而下,落地前那短短一霎她便调整好,半蹲着在地上极轻巧一撑,便站起身来。
可她也只是刚刚站起身来——那根刚被折下的小树枝瞬息间便探到她咽喉前,凝起的剑意似有实形,让她脖颈一凉。
她不知道司景行又是抽了什么风,但见那树枝没有分毫停滞的趋势,仿佛不破开她喉咙便誓不罢休,仓促之下她也只能狼狈后退。
他剑意未收,一击不中,便陡然转势,那根平平无奇的小树枝似是裹了万钧之力横扫而过——苏漾旋即后仰,一脚钉在原地保持平衡,另条腿屈起猛然踢向树枝,同时借着这微弱的喘息之间,拔出腰侧悬着的长剑。
她甚至没有碰到树枝。司景行出手极快,一招一式间有种不成章法的散漫感,似是完全没有成型的剑法,每一剑皆是随意而出,在半空中兴许就改了主意,换了方向攻来。
苏漾习惯了正道修士间一套套成熟的剑法,一时摸不准他这样的路数,本就仓促迎战,过了几招更是捉襟见肘,一时闪躲不及,连带都被挑断,一头青丝滑落肩侧,甚至有几缕被削断的飘落在地。
司景行甚至背过去一只手,只单手执着小树枝,虽是步步杀招,却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大的动作。他没用半分灵力,也没调动邪气,就连那根树枝,也就只是根一不留神便能被她手中利刃削断的普通树枝。可饶是如此,也能逼得她一身狼狈,步步沦陷。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苏漾被他耗得力竭,短暂退开,拄着剑急促喘息了一会儿。
司景行转了转手中丝毫未损的树枝,轻笑了一声,“这就不行了?”
“你太弱了,这条命既然是我的,总得教你保得住。”
苏漾闻言抬眼,慢慢站直了身,反手横剑身前,转了一圈脖颈,周身战意沸腾不歇,“谁说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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